菅野嚥了一口唾沫,“那個時候我還在天真地想,或許荒木管理官和這件事情沒關係,他只不過是拉不下臉去找上級和檢方求情,所以才會拒絕我重新調查的申請,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菅野在下班之後就趕去餐館赴約了,荒木在某家餐館定了一個雅間,服務員帶著姍姍來遲的菅野來到雅間門前。女性服務員幫他拉開紙門,菅野立刻發現坐在裡面的不止荒木一人。
“——另一個人是誰?”
“久瀨組的組長久瀨隆也,被亂棍打死的倒黴蛋就是在為他們久瀨組跑腿的。”
“——為什麼?總不可能是拜託你來追查真相的吧?既然如此,也不可能和荒木管理官混在一起吧?”
菅野笑著搖搖頭:“一開始我也不清楚久瀨的來意,但是後來,當久瀨拜託我不要繼續調查時,我立刻就明白了,那個死掉的倒黴蛋就是被他們組內的人處理掉的,換句話說就是‘清理門戶’。那個倒黴蛋要麼就是別家派來的臥底,要麼就是執法機關的線人。”
被菅野這麼一說,灰原也意識到事情的大致情況了。
死者是某一方的臥底,被暴力團久瀨組發現了,於是久瀨組就派人收拾了他,然後又向警察推出來一個學生頂罪。
黑幫可真混蛋。
“那,這個荒木管理官既然和久瀨坐在一起,說明他們兩個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吧?”
菅野點了點頭:“久瀨往桌子上放了一包現金,用布包起來,沉甸甸的,可想而知裡面有多少錢。他希望我能停止調查,這樣對大家都好——當然,他並沒有把話說的這麼直白,我甚至已經忘了他當初說的都是些什麼了,只對一句話印象深刻:
‘我們都是一家人,菅野警官,你該不會還沒明白無論是警察還是暴力團,沒有一方值得你拼盡全力嗎?只有錢,才是真正重要的。’”
說完,冷風颳過,菅野吸了吸鼻子,然後偏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灰原哀。
她正在寒風中微微哆嗦著。
“傻不傻?冷的話就說話啊。”
菅野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了少女的瘦小的肩膀上。
灰原急於想聽到後續的故事,嘴硬道:“我又不冷!——接下來呢?我猜你沒答應吧。”
“——我答應了。”
“什麼!?”
出乎灰原的意料,她一直以為菅野不是那樣的人,他毫無疑問是個好警察。
那為什麼要答應?
菅野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因為那時候......我知道久瀨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來的人馬就在隔壁房間,我多少有些擔心,如果我說出一個不字,就會走不出這雅間——這裡是他們久瀨組的地盤,如果有人走丟了,基本就再也找不到了。
哈,解釋了這麼多,你可以簡單理解為,那個時候我也害怕了。”
說完,菅野吸了一口煙,然後發洩般重重地吐出來。
灰原看在眼裡,緊了緊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但是我一分錢都沒收,答應他們也只是權宜之計,只是為了能夠保住性命。無論如何,我那天回家之後就發燒了,把晚上吃的東西一股腦地全吐了出來。”
菅野從欄杆上跳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我所處的世界到底有多殘酷——走吧,灰原。這裡太冷了,我們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