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顯是在諷刺朱氏。朱氏心中一痛,但轉念一想,倒也慶幸。若真有個兒子在府中牽絆,她又怎能瀟灑離去?。
柳映雪環顧四周,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她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小丫。”
“小姐,奴婢在。”胖乎乎的丫鬟立刻應聲。
“去馬車上把我那紫檀木方凳搬來。”
小丫麻利地應聲而去,她圓潤的身子在門口一閃而過。
“呵呵,姐姐這丫鬟未免太胖了些,帶出去豈不讓人笑話?”幃帽下傳來柳書蘭陰陽怪氣的聲音,“我們府上現在可養不起這麼些吃閒飯的。”
柳映雪嘴角微勾:“這位戴著厚幃帽的是哪位庶妹啊?怎麼,也覺得老太君房裡冷,連頭都蒙起來了?”
她轉頭吩咐:“柳曉,給娘披上披風。這屋裡連地龍都不燒,冷得很。”說著,一個身材纖細的丫鬟立即取出一件狐裘披風,輕輕披在朱氏肩上。
柳書蘭氣得直跺腳:“姐姐!我是書蘭,是你嫡妹!”
“哦?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哪來的嫡妹?”柳映雪意味深長地看向柳丞相,“丞相大人現在的身子,怕是也經不起這麼多私生女來認親吧?”
柳丞相臉色一變,手中的茶盞差點摔在地上。這話裡有話,難道她知道些什麼?不可能!這時,小丫已經把紫檀木方凳搬了進來。凳面上還鋪著雲錦軟墊,金線繡著祥雲紋,精緻華貴。
當朱氏端坐其上,比眾人都高出一截。那姿態,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她剛進門時的風光。
“朱氏!”老太君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坐得比我和丞相還高,成何體統!”
柳映雪冷笑一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老太君這話說得奇怪,這地方是我的,我給母親坐的。您要是覺得矮了,不如讓下人去庫房搬個更高的來?”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還是說,堂堂丞相府,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拿不出來了?”
“放肆!”柳丞相猛地拍案而起,茶盞被震得跳動,茶水濺在桌面上,“逆女!這丞相府中一切都是本相的,包括你這個嫡女的身份!”
“嫡女?”柳映雪冷冷一笑,“父親這話說得可真是諷刺。您把外室抬成平妻,私生子認作嫡子,現在又做起了賣妾的營生。這丞相府的門檻,我都不好意思跨了。”
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刺在柳丞相最痛的地方。老太君的臉色由紅轉青,手中的柺杖重重地敲擊地面。
朱氏看著女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記憶中那個總是躲在自己身後,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已經能夠挺直脊樑,替她說話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東西!”柳丞相氣得鬍子都在顫抖,“你給我滾出丞相府!”
“丞相大人。”朱氏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是雪日的寒冰,“您有什麼資格趕她走?這些年,您可曾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
二夫人坐在一旁,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時不時和二小姐交換眼色。高姨娘雖然低著頭,但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老太君見勢不妙,立刻開口威脅:“朱氏,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心我讓你從夫人變成妾室!”
“妾室?”朱氏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在座所有人都感到一絲不安。她從袖中緩緩抽出一張紙,“不必這麼麻煩了。”
紙張重重拍在桌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格外清晰。
“和離書?”柳丞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伸手想要抓住那張紙,卻被朱氏按住。
“沒錯,就等丞相大人一個簽字了。”朱氏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諷,“從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