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比沈家覆滅的訊息更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利刃,狠狠捅進了周砥的心臟。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衝回東宮的,只知道當他跌跌撞撞地闖入寢殿時,看到的是滿室的縞素和跪了一地的宮人。
他的燕宜,他剛剛才找回來的燕宜,正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蓋著一方白綾。
所有人都低著頭,壓抑的哭泣聲在殿內迴響。
只有一個小宮女,直挺挺地跪在那裡,沒有哭,一雙眼睛通紅,死死地瞪著他,那眼神裡翻湧的,是毫不掩飾的滔天恨意。
周砥認得她,是跟在沈燕宜身邊最久的小丫鬟。
“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小姐!”
玉珠的聲音嘶啞,像一隻瀕死的杜鵑,泣血啼鳴,“若不是你!若不是嫁給你!沈家不會出事!小姐她……她也不會死!”
“放肆!”
一旁的內侍總管厲聲呵斥,立刻有侍衛上前,死死捂住玉珠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周砥卻像是沒聽見那尖銳的指控,他的世界裡只剩下無邊的死寂。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那具了無生氣的身體旁,緩緩蹲下身。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顫抖的手掀開白綾,露出的,是沈燕宜那張熟悉而蒼白的臉。
雙目緊閉,再也不會睜開,再也不會用那種又氣又惱的眼神看著他。
一切都無比真實。
真實到讓他肝膽俱裂。
“燕宜……”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指尖卻冰冷得像一塊頑鐵。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那具已經開始僵硬的身體抱進懷裡。
很輕,很冷。
“你醒醒……燕宜,你看看我……”
他抱著她,像個無助的孩子,滾燙的淚水砸落在她冰冷的臉頰上,“是我錯了……是我沒用……是我護不住你……你別丟下我……”
“燕宜!”
周砥猛地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窗外依舊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寢殿內一片寂靜,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是夢。
可那份失去的痛苦,那份抱著冰冷屍體的絕望,卻真實得彷彿烙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不能再等了。
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周砥掀開被子,甚至來不及穿上外袍,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見她,現在,立刻,馬上!
……
另一邊,沈府。
沈燕宜同樣輾轉難眠。
劉嬤嬤的到來,皇帝的旨意,像兩座大山壓了下來,讓她再無半點轉圜的餘地。
她披了件外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任由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
躲不掉了。
這場婚事就像前世一樣,成了一個無法掙脫的宿命。
既然躲不掉,那便迎上去。
沈燕宜的眼神在月色下一點點變得清明,繼而化為一片冰冷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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