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膏的清甜還在舌尖縈繞,雲卷望著沈知意身後的皎月,小姑娘正踮著腳往院裡瞧,看見那棵枇杷樹時,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進來坐吧。”雲卷側身讓開院門,驚蟄已麻利地沏好了新茶。沈知意將食盒裡的蜜餞、酥糖一一擺開,都是京中老字號的點心。
“陛下說,您在江南若有缺的,只管讓人捎信回京。”沈知意捧著茶盞,目光落在石桌上的誥命卷軸上,“鎮國大將軍的衣冠冢,已按親王禮制重修了。”
雲卷指尖摩挲著微涼的茶盞:“替我謝陛下。”她忽然想起大殿上那道帳幔後的身影,皇帝終究是念著與蕭蘭亭的少年情誼,否則不會如此乾脆地了結此案。
皎月抱著驚蟄遞來的枇杷,忽然脆生生地說:“夫人,岑勳哥哥在學做生意呢,他說要賺很多錢,給您修座更大的院子。”
沈知意笑著補充:“岑家的冤案也昭雪了,陛下還了他們家產。只是岑勳不願回京,說要在蘇州開家鏢局,護著江南的安寧。”
雲卷望著院外初綻的紫藤花,忽然想起蕭蘭亭曾說,江南的商號多有資助邊關的暗線。或許岑勳留下,也是另一種守護。
沈知意告辭時,留下個紫檀木匣子。開啟來看,裡面是套精緻的文房四寶,硯臺背面刻著“蘭亭”二字。“這是當年世子爺在御書房用過的,陛下說您或許用得上。”
夜深人靜時,雲卷在燈下鋪開宣紙。筆尖蘸著墨,卻遲遲落不下去。她想起蕭蘭亭教她寫字的模樣,他握著她的手,在雪宣上寫下“執子之手”,墨香混著他身上的皂角味,是她整個青春的氣息。
“夫人,該歇息了。”驚蟄端來安神湯,見宣紙上只洇了個墨點,輕聲道,“世子爺若在,定不希望您這般熬著。”
雲卷放下筆,忽然笑了:“他總說我寫的字像雞爪扒拉,等枇杷熟了,我要把最甜的那個擺在他牌位前,告訴他我把字練好了。”
入夏時,枇杷終於黃透了。雲卷踩著梯子摘果,長風在下面扶著梯腳,驚蟄端著竹籃在一旁接著。黃澄澄的果子堆了半籃,像撒了滿地的碎金。
“岑勳哥哥說要帶鏢局的人來幫忙摘呢。”皎月抱著個最大的枇杷,吃得滿臉汁水。
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岑勳的聲音。少年已褪去稚氣,身量高了不少,穿著藏青短打,腰間別著柄短刀。“嫂子,我帶了新收的徒弟來,給您修修屋頂。”
鏢局的小夥子們手腳麻利,不到半日就將漏雨的屋頂補好,還在院角搭了個葡萄架。岑勳摸著後腦勺笑:“等秋天,咱們就能在架下吃葡萄了。”
雲卷看著忙碌的眾人,忽然覺得這院子熱鬧得不像她的。可蕭蘭亭說過,家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才有生氣。
七夕那天,蘇州城的姑娘們都往鵲橋上湧。驚蟄也拽著雲捲去看熱鬧,燈影裡忽然撞見個熟悉的身影。沈知意正給賣花女付錢,手裡捧著束並蒂蓮。
“沈大人也來趕巧?”雲卷笑著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