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就見卿意站在沈令洲身邊,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像一幅刺眼的畫。
周朝禮的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外套,指節泛白。
他知道卿意優秀,身邊從不缺追求者,可當看到她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被人當作“天造地設的一對”時,心裡還是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卿意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朝門口望去,剛好對上週朝禮的目光。
她心裡咯噔一下,手裡的香檳杯微微晃動,酒液差點灑出來。
沈令洲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到周朝禮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又恢復了溫和的笑容,對卿意說:“你前夫來了,不去打個招呼嗎?”
這話,殺人誅心。
卿意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周朝禮邁開腳步,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落在卿意身上時,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周總。”沈令洲率先伸出手,笑容依舊溫和,“好久不見。”
周朝禮握住他的手,力道卻有些重,語氣聽不出情緒:“沈總。”
他的目光掠過沈令洲,落在卿意身上,聲音低沉,“卿總工。”
卿意攥緊了手裡的資料夾,指尖有些發涼,勉強笑了笑:“周總也是來參加峰會的?”
“嗯。”
周朝禮應了一聲,目光在她和沈令洲之間轉了一圈,沒再說話,可那沉默的氣場,卻讓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周圍的人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原本低聲議論的聲音漸漸消失,紛紛假裝看向別處,卻時不時用餘光偷瞄著他們三人。
前夫和現任?這是什麼修羅場。
沈令洲看了看卿意,又看了看周朝禮,心裡大概明白了什麼,笑著打圓場:“看來周總和卿工關係不似從前。”
他看了看卿意,“關於領航科技的合作細節,我們是不是再確認一下?”
卿意點頭:“好,我們去那邊談吧。”
說著,她避開周朝禮的目光,跟著沈令洲朝會場另一側走去。
周朝禮站在原地,看著卿意的背影,直到她和沈令洲的身影融入人群,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抬手鬆了松領帶,胸口的悶意卻絲毫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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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意跟著沈令洲走到僻靜的角落,心裡卻一直不踏實。
她能感覺到,剛才周朝禮的目光像帶著重量,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沈令洲看她有些心不在焉,笑著問:“你沒事吧?是不是剛才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沈總您別多想。”卿意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我們還是聊合作吧。”
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翻開資料夾,開始跟沈令洲核對合作細節。
她與沈令洲剛對完細節。
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只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朝會場中央走來。
周延年來了。
卿意的耳朵捕捉到了關鍵的字眼——周延年,周家正統繼承人。
“原來這就是周老爺子一直放在國外培養的長孫啊,看著氣度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嘛,聽說當年要不是周延年主動提出去國外深造,周氏集團的繼承人根本輪不到周朝禮。”
“說起來周朝禮也挺慘的,替周家守了這麼多年的家業,現在正主回來了,他不就成了個笑話?什麼都不是了。”
“要是周延年一直在周氏,以他的能力,現在的周氏肯定比現在更牛逼,哪還用得著看其他公司的臉色?”
這些話像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耳朵裡,挺諷刺。
她和周朝禮在一起的那幾年,雖然從未深入參與過周氏的事務,卻也知道他為了守住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
多少個深夜,他辦公室的燈總是亮到凌晨,多少次公司遇到危機,都是他力挽狂瀾,硬生生把周氏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可現在,就因為所謂的“正統”回來了,他過去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別人口中“替別人打工”的笑話。
“嘖嘖,真是沒想到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傅晚端著一杯果汁走過來,眼神裡帶著幾分看熱鬧的玩味,“你那高高在上的前夫哥,也有被人這麼排擠議論的一天。感情他這些年拼命守護的周家,到頭來只是在給別人做嫁衣?”
卿意側頭看了傅晚一眼,沒說話。
她比誰都清楚,這種傳言絕不會是憑空出現的。
周延年剛回國,峰會上就突然冒出這麼多針對周朝禮的議論,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削弱周朝禮在周氏的影響力,為周延年鋪路。
“你說,這些話會不會是周延年那邊故意放出來的?”
傅晚壓低聲音,湊近卿意耳邊問道,“剛回來就搞這麼一出,這是想一回來就把周朝禮踢出局啊。”
卿意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不自覺地投向會場另一側。
周朝禮正站在那裡,身邊圍著幾個公司的高管,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剛才那些議論聲並不算小,以他的聽力,不可能沒聽見。
可他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彷彿那些刺耳的話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只是耳邊飄過的一陣風。
傅晚順著卿意的目光看去,看到周朝禮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忍不住感嘆。
“別的不說,我是真服氣周朝禮這心態。”
“換成別人,被這麼議論,早就沉不住氣了,他倒好,跟沒事人一樣,臨危不亂的,難怪能撐這麼多年。”
卿意的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生病了。
或許他不是不介意,只是習慣了把情緒藏在心裡。
他看似淡漠的外表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壓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這時,周朝禮似乎察覺到了她們的目光,下意識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卿意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忙收回目光,端起香檳杯抿了一口,以此掩飾自己的慌亂。
傅晚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挑了挑眉,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碰了碰卿意的杯子:“行了,別管他們周家的破事了。”
“反正你馬上就要帶著吱吱離開北城了,這些都跟你沒關係了。”
卿意點了點頭,她確實要走了,周家的紛爭、周氏的未來,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傅晚看卿意,開口:“沈令洲挺好的,你真不打算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