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素梅槍口立刻轉向謝寧,“說是不是跟這個敗家子學的!謝寧我告訴你,謝小樹我是生的,是我兒子,你往後離我兒子遠點,見著老孃你給我繞著走!否則老孃非找你的不客氣!”
不客氣?
若非這馬素梅是個女的,謝寧非要見識見識,是要怎麼不客氣法。
他攔住忍不住火氣擼袖子就要動手的李二柱,眼神鄙視地掃視了姓馬的娘們,悠悠地道:“當街訓子,一點也不給你家孩子留顏面,真不知道你這娘們腦袋裝的是馬糞湯,還是壓根你就沒瞧得起你兒子!”
“小樹,寧叔答應你的事依舊作數,至於你娘,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姓馬的婦人,記著你今日的話,日後有你主動上我家門口求我的那天!”
“嘖,這口水可真他孃的臭!”
謝寧好整以暇地抹了抹臉,嘖了一聲,扔下一句話拽著李二柱跟發矇的李濟轉身離開的肉餅攤子。
在跟前頭一直留耳朵聽著的謝寶成擦身而過的瞬間,李二柱對著謝寶成毒舌道:“你家娘們翻天你都不管,你配也是個老爺們!”
二道溝村,另一邊。
張寡婦提溜著空空蕩蕩的米糧袋子,失魂落魄地走到家門口。
她今日是帶了錢去的,但家裡的兩畝地即便買最便宜的粟米種子,還差了幾十個銅板,官府的糧官只收一次性的整錢,根本不容緩些日子,家裡的這兩畝地可是她跟兒子,一年的口糧指向,為著這糧食種子錢,她求了那姓紀的瘸子多少次。
伏低做小,床上翻著花樣的伺候。
就連紀瘸子拿來那髒書裡的內容,讓她學她都答應了。
可除了捱了紀瘸子跟他媳婦的兩頓打,什麼都沒剩下。
這日子還過麼……?
要是這兩畝地種不出今年的莊家,她跟兒子怎麼活?
不如趁早找顆歪脖子樹一起吊死了事……
張寡婦渾渾噩噩地走進屋,徹底喪失了希望的她,已經想象到了,要是她真的跟兒子吊死在山上,她張寡婦這輩子留下的只有搞破鞋惡臭的罵名。
說不定就連屍首都要跟那些餓死的難民一樣,爛在山裡被野獸啃噬。
“娘!娘你回來了!”
張大寶晨起就跑到了山上,一直採藥到整個揹簍都裝不下采下山,他知道今日娘會上城裡買糧食種子,打算等她回來再把在寧叔哪裡掙了錢的事跟她說。
可是張寡婦一進門,張大寶就覺得她娘不對勁。
“娘!娘你怎麼了?”
張大寶端來一碗水,“娘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先喝口水?”
張寡婦渾渾噩噩,喝了一口水,抬眼就見張大寶一身埋汰,身上是泥一堆,腳上雪一堆,破鞋漏出來的後腳跟都凍得發青發紫。
再一看晨起家裡還乾淨的地面,這會擺得全是野草、爛樹枝子。
“張大寶你在幹什麼!”
張寡婦蹭地站起身,滿目赤紅地盯著張大寶和他身後那堆爛草。
張大寶昨日掙了人生中第一筆錢,邀功心切,壓根想不到他娘這會根本就不想活了,他興奮地拉著他娘道:“娘,你看這地上的全都是草藥,都是可以賣錢的!”
“有了錢,娘你就不用著急上火,咱家就有種子種地了!”
“我的兒啊……!”
張寡婦緩了一口氣頂住胸口,僵住了一瞬爆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兒子啊!咱家沒活路了!是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娘沒本事賣來糧種,咱倆就要餓死了……”
淚流滿面的張寡婦,說著就爬到炕櫃裡面扯出個兩米來長的孝帶,對張大寶說:“兒子,這是你爹沒的時候,我帶的孝,他一個人到了地底下狠心扔下咱們娘倆不管,現在咱倆也活不下去了!”
“娘這就帶你去找你爹!”
“娘!娘!”
張大寶大驚失色,他娘這……竟然是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