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雙雙強自蟄伏的眉眼底下,仍舊是血火淬鍊出的金鐵肅殺,而他們的年華鼎盛、壯心未已,又該尋酬何處?
洪範已名滿天下,今日攜壯闊藍圖而來,再逼他們在此院中蹉跎,豈非殘忍?
徐運濤捫心自問,心亂如麻。
“薛赤、逢慶他們在西京可好?”
他在庭下站了許久,輕問道。
“練武、做事,偶爾動刀兵;至少在我看來是好的。”
洪範答。
“他們也隨你去烽燧城嗎?”
徐運濤再問。
“去。”
洪範豁然點頭。
“罷了。”
徐運濤想起那批隨洪範北上、許久未能再見的部下,輕舒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洪範你且先回,容我收拾好這邊首尾,八月前我們西京再見。”
······
日子轉眼走了大半月。
七月廿五,西京處於秋老虎的鞭笞之中。
烈日垂直紮下,耙犁般刺入草地,幾乎要從土裡曬出油來。
開明行門口,洪範與錢宏在暴雨似的蟬鳴中候了二刻鐘,等到了器作監的馬車。
先下車的是莊立人。
他轉身撩著車帳,又虛扶下一人。
“洪範,錢監造,勞你們在烈日下久候了。”
說話的老者著藏青錦袍、個子矮小,正是常駐賀州的術聖步天澤。
“我二人不過稍等片刻,如何比得上步聖一路旅途勞頓。”
洪範笑道,與錢宏上前見禮。
後者這幾年先執掌開明行後來又升監造,吃上等丹藥像吃糖丸,雖然天賦終是有限,但硬生生擠入了渾然境,不再受困於等閒寒暑。
“我們兩年未見,但你的訊息我是常有聽聞;整個四五月份,曜陽城街頭巷尾聊的都是你與易奢的接天台一戰。”
步天澤親熱地拍了拍洪範臂膀。
“自天驕榜榜首更易之後,尹公與曾夫人教訓族中子弟都以你作筏了。”
他口中尹曾二人自是指二界天人“雲上峰”尹蓮峰和元磁四關“浮焰光”曾英瓊。
“這豈非使我白白樹敵?”
洪範笑道,引二人入內。
“聽立人說,你要領兵去北疆。”
步天澤抬眼打量道旁結滿了三角形蒴果的欒樹,問道。
“那邊的日子可比金海城還困難不少。”
“是的。”
洪範點頭。
“我日前已收到陛下旨意,往北疆烽燧城任正五品校尉,統管全城城防軍務;正式任命與官印文書應該八月份就到。”
“洪範,鎮北衛獨立於外與巨靈放對已不止百年,你何苦趟這渾水。”
莊立人苦笑道,還想再勸。
“莊公,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天賦有限,如今修行速度漸緩,未來不得不依靠命星。”
洪範鄭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