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在其他地方是按律收稅,但對蘇州府、松江府實施的卻是重賦,以“怒其為士誠守”,意思是當初誰讓你們幫助張士誠的?蘇州府、松江府的民田田賦稅率並不是1.2%,而是3倍於其他地區,且每年的田賦稅率都不一樣。官田的稅率更高,是7鬥5升,按畝產量3.8石稻穀計算的話,稅率為19.74%,稅率幾乎10倍於外地田賦。其它地方官田的田賦稅率是5升3合5勺,如常州府耕地的畝產量與蘇州府耕地的畝產量相當,也有3.8石稻穀,稅率為1.4%;如揚州府耕地的畝產量按2.2石稻穀計,稅率是2.4%;如濟南府耕地的畝產量按1.8石稻穀計,稅率2.96%。
由於蘇州府、松江府官田的稅率實在太高,造成佃農不斷逃亡,或乾脆不再租種官田,直接進城打工,官府也沒法子,只得把官田賣給有錢的地主,因此到了崇禎年間,蘇州府、松江府境內的大批官田變成了民田。
洪武二十六年,全國耕地面積8.5億畝,全國徵繳的田賦為2944.23萬石,全國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035石/畝。蘇州府有985.06萬畝耕地,佔全國耕地的1.16%,繳納的田賦為281.05萬石,佔全國田賦的9.55%,蘇州府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285石/畝,是全國平均數的8.14倍。
弘治十五年,全國耕地面積6.23億畝,全國徵繳的田賦為2679.23萬石,全國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043石/畝。蘇州府有947.85萬畝耕地,佔全國耕地的1.52%,繳納的田賦為209.2萬石,佔全國田賦的7.81%,蘇州府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221石/畝,是全國平均數的5.14倍。
萬曆六年,全國耕地面積7.01億畝,全國徵繳的田賦為2663.84萬石,全國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038石/畝。蘇州府有929.59萬畝耕地,佔全國耕地的1.33%,繳納的田賦為209.26萬石,佔全國田賦的7.86%,蘇州府平均繳納的田賦為0.225石/畝,是全國平均數的5.92倍。
如加上松江府繳納的田賦,蘇州、松江兩府上交給朝廷的田賦佔到了全國的10%以上。
仍以萬曆六年為例,蘇州府的田賦總額為2092560石米,以畝產為2.8石(2石稻、1石麥)計,田賦稅率為8.03%,每畝地須繳納田賦0.225石,而同期,南直隸蘇州、松江兩府之外的其他地區,繳納的田賦僅為0.078石/畝;浙江的田賦為0.054石/畝,江西的田賦為0.065石/畝,湖廣(即湖南湖北)的田賦為0.01石/畝,山東的田賦為0.046石/畝,河南的田賦為0.032石/畝,北直隸的田賦為0.012石/畝。
進入崇禎年間後,蘇州府耕地基本穩定在9295951畝(約930萬畝),如全部用來種植糧食(稻子、麥子),按平均畝產2.8石(1石麥子摺合0.8石稻穀)計算的話,可產糧食2603萬石稻穀。
崇禎四年,蘇州府須繳納的田賦為225.94萬石,每畝地需繳納0.24石,田賦平均稅率達8.68%。
去年即使蘇州府遭到了嚴重水災,蘇州府須繳納的田賦為250.93萬石,每畝地需繳納0.27石,田賦稅率為9.64%。
今年蘇州府須繳納的田賦為260.3萬石,每畝地需繳納0.28石,田賦稅率達10%。
與蘇州府相鄰的松江府,須繳納的田賦為99.77萬石。松江府僅有華亭縣、上海縣、青浦縣三縣,繳納99.77萬石田賦,田賦稅率也在10%左右;
耕地面積與蘇州府不相上下的常州府、嘉興府、湖州府須繳納的田賦遠少於蘇州,如常州府須繳納的田賦為79.48萬石;嘉興府須繳納的田賦為64.27萬石;湖州府須繳納的田賦為48.89萬石。
耕地面積比蘇州府多三分之一的杭州府繳納的田賦僅為24.34萬石。
今年全國徵收的田賦為2762.26萬石,蘇州、松江二府繳納的田賦超過全國的十分之一,達13.03%,江南6府(含鎮江府,不含杭州府)所繳納的田賦為552.71萬石,佔全國的五分之一。
蘇州府為啥繳納的田賦稅率年年不一樣呢?問題出在官員、大地主身上。蘇南地區靠讀書中秀才、中舉人、中貢士、中進士的人遠比國內其他地方多,這些人有一定的免稅田畝。中舉後就屬於統治階級,中進士的人還往往做大官,官做得越大,免稅的田畝就越多。一個秀才可免繳80畝的田賦,一個舉人可免繳400畝的田賦,一個進士可免繳2000畝的田賦。
這個制度設計時就存在嚴重缺陷。比如,一個人中舉後,如他家只有200畝地,根據制度他可以免繳400畝地的田賦,於是就有親戚、朋友、族人把他們的地掛靠在這個舉人名下,這叫“投獻”,藉以逃避稅賦。“投獻”後,官府的“魚鱗冊”並沒有變更。如變更的話,這些地就名正言順地歸於該舉人名下了。官府是按魚鱗冊來徵收田賦的,官府收繳田賦時,收稅官在得到點好處後,就把“投獻”的200畝的賦稅轉嫁到其他農戶頭上了。假如蘇州府有3000個舉人,其中有一半的舉人家裡只有200畝地,那蘇州府僅這些舉人名下就可“投獻”30萬畝,這30畝地的稅賦就被轉嫁到其他農戶了。
後來隨著土地兼併越來越多,這些官員還變著法來逃稅。對於一些大地主來說,他們的家族中往往有大官,一個小小的收稅官是不敢強行去收稅的,於是很多小戶就依附於這些大地主來逃稅。官府為了完成賦稅,不得不把官員、大地主家逃掉的稅賦轉嫁到普通農戶、佃戶頭上。
以上幾個原因就造成了農戶需繳納的田賦每年都不一樣,逐年上漲。
萬曆年間,江南地區有80%的田地歸於士紳。萬曆三十八年,任蘇州巡撫的徐民式看出了端倪,下令各府清查土地,並進行了“均田均役”的改革,讓江南計程車紳承擔起繁重的糧役,減輕了普通貧苦百姓的徭役負擔,緩解了江南地區的階級矛盾。
江南地區畝產量比較高,且工商業發達,稍微增加點稅賦還能忍受,但中原地區、西北地區的畝產量就少多了,而且基本沒工商業。這些地方的豪族、藩王不僅肆意兼併土地,擴大免稅田畝,或隱瞞需賦稅田畝,將把向朝廷繳納的賦稅轉嫁給貧民,增加貧民負擔,造成大量農民破產,流離失所。一旦有人振臂高呼,破產農民能不反嗎?
以上稅率還沒包括加徵的遼餉、剿餉、練餉。崇禎4年開始徵收遼餉,每畝加收1分2厘。崇禎10年起,加收剿餉,每畝加派米6合,後每畝又加派1分9厘4絲。崇禎12年起,為訓練邊兵,田賦每畝加徵1分(練餉)。這“三餉”合計為每畝4分1厘4絲加6合米。如不繳6合米,可按每石米0.9兩折銀,6合米折銀5裡4絲,則“三餉”折銀4分6裡8絲。這個“三餉”因各地豪族將負擔轉嫁給普通農戶,攤牌到農戶頭上後,往往是2-4倍。像劉雲龍所在的水車浜村,即使沒啥豪族,今年的“三餉”就要每畝8分4裡2絲。
蘇州除了承擔重賦外,還承擔鉅額上貢、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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