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集

第91章 舊債主

酒。

最烈的燒刀子,裝在粗陶碗裡,擺在鐵砧上。

鐵匠鋪的爐火正旺,火星濺在柳墨的斷劍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老鐵匠沒抬頭,他的眼睛渾濁得像蒙了一層灰,手指卻靈活得驚人。

“這劍,斷了十年了吧?”

柳墨沒說話,只是將酒碗推過去。

老鐵匠咧嘴一笑,露出三顆黃牙:“斷劍重鑄,是要見血的。”

阿雪靠在門框上,銀簪在指尖轉了一圈:“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老鐵匠終於抬頭,渾濁的眼珠盯著阿雪:“姑娘的簪子,倒是件好兵器。”

阿雪冷笑:“殺人的東西,不分好壞。”

老鐵匠哈哈大笑,突然抓起鐵錘,狠狠砸在斷劍上!

“鐺——”

火花四濺,斷劍竟被砸得嵌入鐵砧半寸。

“好劍!”老鐵匠舔了舔嘴唇,“江南柳家的‘青霜’,劍身摻了玄鐵,斷口處還留著仇人的血。”

柳墨的瞳孔微縮:“你認得這劍?”

老鐵匠沒回答,轉身從爐中抽出一塊通紅的鐵胚:“三十年前,我替你父親鑄過劍。”

鐵錘落下,火星如雨。

每一錘都精準地砸在斷劍的裂痕上,彷彿在敲打一段塵封的往事。

阿雪忽然走到爐邊,從懷中取出那塊假雪衣令:“這塊玉牌,你可認得?”

老鐵匠的手頓了頓,鐵錘懸在半空。

“雪衣門的梅花令……”他的聲音突然沙啞,“是贗品。”

“哦?”

“真品的梅花蕊裡,藏著一滴血。”老鐵匠的錘子繼續落下,“雪衣門主的血。”

阿雪的手指猛地收緊,玉牌邊緣割破了她的掌心。

血,滴在鐵砧上。

“嗤——”

白煙騰起,血珠竟在燒紅的鐵塊上凝成了一朵梅花的形狀。

老鐵匠的臉色變了:“你……”

阿雪攤開手掌,傷口處的血珠詭異地凝而不散:“現在,它是真的了。”

柳墨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的裂痕在錘擊下竟開始自行癒合。

老鐵匠的額頭滲出冷汗:“姑娘的血……是‘寒髓’?”

阿雪沒回答,銀簪卻已抵在老鐵匠的咽喉:“繼續鑄你的劍。”

鐵錘再次落下,但節奏已亂。

門外,忽然傳來馬蹄聲。

不是一匹,而是一群。

柳墨的手按在未成形的劍上:“來得及嗎?”

老鐵匠咬牙:“再給我半柱香!”

阿雪轉身走向門口:“我給你一炷香。”

銀狐大氅揚起,她像一片雪飄出門外。

柳墨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道:“她的血,為什麼能啟用雪衣令?”

老鐵匠的錘子不停:“因為寒髓毒本就不是毒……”

“那是什麼?”

“是藥。”老鐵匠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能讓人死而復生的藥。”

劍身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青光,爐火竟被壓得低伏下去。

門外,慘叫聲接連響起。

阿雪的銀簪在陽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每一道弧線都帶起一蓬血花。

七殺堂的黑衣人像麥稈般倒下,但更多的人從馬背上躍下。

為首的男子戴著銀面具,手中握著一把奇形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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