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低調些,小心被王府的人抓回去!”李采薇嚇唬道。
“哼,大不了去唐州,誰怕誰啊?”小檀如今也硬氣起來,武安君手下有那麼能打的軍隊,還怕一個王府不成?
“就你懂得多?”李采薇輕嘆一聲,“朝廷的賞賜,恐怕還不夠填軍費的窟窿。咱們商行就算全貼進去,都不知道夠不夠。”
小檀不懂其中的門道,李采薇卻心知肚明——唐州軍是團練兵,軍費得自籌。
打贏了仗,朝廷少不了封賞,但多是些空名頭,真金白銀沒多少。
武安君此番在臨潁城中繳獲的多是戰馬,城外那一戰也是如此。可士兵的賞賜、傷員的撫卹,都得實打實拿銀子出來。
若是他願意,賣掉一批戰馬能迅速攢下大筆銀錢,但他捨不得。戰馬變現容易,等以後想用銀錢買回戰馬,可就難如登天了。
南北的馬匹貿易一直存在,卻被嚴格管控,根本沒可能組建大規模騎兵。若不是之前北元劃設馬場,給了他可乘之機,唐州軍哪能有如今的騎兵規模?
如今,武安君總算把賞賜和撫卹發下去了,軍中的家底卻急劇縮水。供養大軍每月的開銷都是天文數字,好在糧草還夠,否則他真要束手無策了。
這場雨一連下了四五天,武安君漸漸面露愁容。倒不是怕衣服溼漉漉的難受,而是擔心襄陽軍——這種天氣行軍,太容易出意外了。
總算等到天放晴,唐州軍的探子帶回訊息,一下就把武安君驚住了:譚良弼那廝,居然帶著興化軍撤退了!
辛表程帶著襄陽軍還在開封府境內,具體位置不詳。可譚良弼就這麼說撤就撤,毫不猶豫,簡直是把襄陽軍的後路拱手相讓。
“速速多派探馬!一方面盯緊長社守軍的動向,另一方面儘快聯絡上襄陽軍,把情況告知他們!”武安君又驚又怒,沒想到譚良弼竟如此膽大包天。
譚良弼之前在汝州折騰得太狠,還裹挾了大量青壯,導致後方糧草供應不暢。接連幾日大雨,軍中糧草所剩無幾,他乾脆直接撤回襄城,主打一個先斬後奏。
在他看來,自己一退,辛表程必然也得退。反正開封府他也進過了,雖然只是淋了幾天雨。
再說辛表程,進了開封府後就快馬加鞭,直撲朱仙鎮。他特意繞過尉氏縣,打算拿朱仙鎮開刀——當初葉戰也不過抵達朱仙鎮,他若是能攻下這裡,定能名動天下。
可辛表程時運不濟,剛到朱仙鎮附近就下起了雨,一連下了四五日。別說攻城了,連攻城器械都沒法準備。
總算等到天晴,襄陽軍立刻動手打造器械,準備強攻朱仙鎮。
朱仙鎮是開封城前的最後一道防線。辛表程的打算是,拿下朱仙鎮後,派一支騎兵去開封城下耀武揚威一番,隨即立刻撤離。
襄陽軍攜帶的糧草本夠十日之需,沒料到遇上連陰雨,如今剩下的只夠支撐五日。
辛表程一邊讓人準備攻打朱仙鎮,一邊派探馬去臨潁,讓武安君籌集糧草接應。
誰知道探馬剛出發,就傳來了譚良弼退兵的訊息。
辛表程的心一下涼透了,當即召集眾將議事——事情徹底大條了。
“諸位,現在軍中糧草只夠五日之需。但後方糧道出了問題,能不能運上來,本官也說不準。”辛表程恨得牙癢癢,把譚良弼全家問候了一遍,心裡暗下決心,回到後方定要好好參他一本。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離開開封府——現在的襄陽軍,已成了北元境內的一支孤軍。
“大人,趕緊撤吧!從這裡回臨潁,至少要兩日路程。”賀寬急得直跺腳,這打得好好的,怎麼就斷了後路?
“撤是肯定要撤,但該怎麼撤?”辛表程指著地圖分析,“若是原路返回,路程熟悉且近,可長社城中的守軍會不會阻攔?第二條路是繞道,從尉氏南下鄢陵,再從馬蘭橋鎮回臨潁。這條路不用經過長社,可從鄢陵到馬蘭橋有座橋,若是敵軍毀了橋,我們就會被困住,繞道其他地方至少要五日才能回臨潁。”
他召集眾將,就是想商議出一條最穩妥的撤離路線。
“大人,以卑職之見,不如原路返回。長社守軍之前傷亡慘重,定然不敢輕易出城作戰。”謝永思如今也是沙場老將,覺得來時的路雖有風險,但比未知的前路要靠譜。
“大人,不如派一支輕騎突進,先佔領那座橋,大軍就能暢通無阻了。”徐修遠指著地圖上的馬蘭橋鎮說。
大軍帶著糧草輜重和傷員,行進速度慢。若是派一支精銳輕騎,一天就能抵達馬蘭橋鎮,只要把橋守住,大軍就能輕鬆渡河。
“不可!”郭進直接反對,“北元軍中騎兵不少,鄢陵和馬蘭橋鎮都有騎兵駐守,咱們的騎兵未必能拿下並守住橋樑。”
“大人,我們現在最大的威脅來自開封。依卑職看,還是儘快啟程為好,走哪條路都一樣。”郭進最擔心的是,開封城中的敵軍是否已經得到訊息。
若是對方想一口吃掉這支孤軍,定會派出大隊騎兵拖延他們的行軍速度。原路返回,大機率會遭遇長社守軍的攔截;從鄢陵南下,很可能過不了橋,面臨斷糧的風險。
帳中,只有冷碑一言不發。自打上次的事後,他漸漸被辛表程邊緣化了。
“通知下去,收拾糧草輜重,大軍明日一早就返回,從長社走!”辛表程當機立斷,“謝永思和徐修遠走前面開路,郭進你居中護持輜重糧草,賀寬和冷碑斷後。”
兩條路都有風險,那就選熟悉的路。就算有危險,大不了殺過去,總比斷了糧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