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仙敖烈並非沒有破局之法。若是他狠下心來不計傷亡,迅速調動城中所有可用兵力,糾集起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隊伍,憑著悍不畏死的衝鋒,未必不能殺出城去。可他終究沒有這份魄力——城中兵力本就捉襟見肘,真要是拼光了騎兵,往後更無翻盤可能。
據城而守,他手裡還有超過三千的可用之兵。連襄陽軍那般兇猛的攻勢都扛住了,沒道理會栽在眼前這支唐州軍手裡。蒲仙敖烈緊攥著城垛上的磚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閃過一絲執拗。
又是一輪箭雨呼嘯而來,帶著破空的銳響砸向城頭。慌忙撤回城中的騎兵只剩下二十多騎,其餘的不是中箭落馬,就是被火炮轟得人仰馬翻。城外的唐州軍士兵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戰場,將受傷的北元士兵拖拽著往後運,動作乾脆利落。
“把城門全部塞死!”蒲仙敖烈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他一腳踹翻身旁的水桶,水花濺溼了城磚上的血跡,“繼續拆房屋,把木料、磚石全堆到城頭上!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啃下這臨潁城!”
楊成和在一旁輕輕嘆息,看著蒲仙敖烈因屢屢受挫而失態的模樣,心中暗歎——這唐州軍就像塊磨人的石頭,每次都能精準地硌到克淮軍的痛處。
烏爾姆沒有死。準確地說,他只是扭傷了腳踝。方才戰馬轟然倒地時,他藉著慣性順勢滾進了一旁的戰壕。這戰壕剛挖不久,才三尺來深,底部也沒來得及佈設尖刺,反倒成了他躲避火炮與箭雨的絕佳掩體。
等到外面的攻擊聲漸漸平息,烏爾姆掙扎著從戰壕裡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可當他抬頭望見緩緩閉合的城門時,眼中瞬間湧過濃濃的痛苦——自己終究是被捨棄了,成了困在敵營的孤家寡人。
說孤身也不盡然,戰壕裡還有四五十名倖存的手下。火炮的霰彈奪走了不少性命,可更多人是被箭雨射傷,暫時失去了戰鬥力,正躺在泥地裡呻吟。
“放下兵器,出來!”幾名唐州軍士兵端著長槍圍了上來,槍尖直指烏爾姆,眼神裡滿是鄙夷,顯然把他當成了貪生怕死之輩。
換作平日,這幾個小兵根本入不了烏爾姆的眼。他可是北元軍中有名的一流高手,憑這幾人的能耐,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烏爾姆的手緩緩伸向腰間的長刀,指腹已經觸到了冰涼的刀柄——他盤算著,或許能殺開一條血路衝到城牆下,只要城頭放下吊籃,自己還有機會回去。
“喲,看來還是條大魚。”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凌嶽抱著胳膊站在戰壕邊,目光落在烏爾姆身上的鎧甲上,眼睛微微一眯,“三個呼吸的功夫,要麼放下兵器出來投降,要麼,我這狼牙棒可不認人!”他手裡的狼牙棒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悶響,震得周圍士兵腳下的土地都微微發顫。
北元騎兵為了追求機動性,大多穿著輕便的皮甲,頂多在胸口加兩塊鐵片。可眼前這漢子卻穿著一身魚鱗甲,雖不算厚重,卻做工精良,顯然身份不一般。
烏爾姆打量著凌嶽那鐵塔般的塊頭,再看看他手裡那根粗得不像話的狼牙棒,心裡咯噔一下——遇上硬茬了。若是單打獨鬥,他有信心與之一戰,可眼下週圍全是唐州軍士兵,再加上這麼個猛人,自己根本沒有勝算。
“推一門虎蹲炮過來!”凌嶽顯然沒打算跟他磨嘰,嗓門洪亮地喊道,“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炮子硬!”
“我投降!”烏爾姆看著被士兵推到近前的虎蹲炮,炮口黑黝黝的,像只擇人而噬的野獸。
他猛地將長刀扔到地上,“哐當”一聲,隨即手腳並用地爬出壕溝,學著其他俘虜的樣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這姿勢他雖沒做過,可瞧著身邊的手下一個個都這麼幹,也就有樣學樣了。
此時的北門,漢達索和杜老三正指揮士兵埋頭挖戰壕,鐵鍬撞擊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圍城的主意是漢達索提的,一想到城中那兩千匹戰馬,他就渾身是勁——若是能把這批戰馬拿下,自己的功勞定然少不了。
“義父!義父!天大的好訊息!”庫扎如烈騎著馬飛奔而來,像陣旋風似的衝到漢達索跟前,隨即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動作乾脆漂亮,看得一旁的祝山滿眼羨慕。
祝山作為六營副指揮,資質實在平平。但他是早期跟著武安君的老部下,武安君特意用系統幫他築基,還傳了門高階功法。可他年紀大了,資質又差,就算有功法加持,功夫也遠不如庫扎如烈,更別提漢達索了。
“庫扎兄弟,這是遇上啥好事了?難不成你們的拒馬都搭好了?”祝山笑呵呵地打趣道。兩個營分工合作,庫扎如烈和杜老三帶人去伐木做拒馬,他則跟漢達索留在這兒挖戰壕。
“庫扎如烈,你如今也是副指揮了,行事得穩重些。”漢達索拍了拍養子的肩膀,語氣裡帶著幾分告誡。他們父子在武安君麾下本就是外來戶,行事更要謹慎,免得落人口實。
“義父,烏爾姆那廝被四營的凌嶽兄弟捉住了!”庫扎如烈喘著粗氣,臉上難掩興奮,把剛才聽來的訊息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那神情活靈活現,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烏爾姆?他怎麼會被捉住?”漢達索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他一直想找烏爾姆報仇,可對方躲在城裡,根本沒機會下手,沒想到如今竟成了階下囚。
杜老三在一旁聽得直咂嘴,滿眼羨慕——斷雨和凌嶽這簡直是白撿了功勞,這麼會兒功夫就殲滅了幾十騎,這種好事怎麼就輪不到自己呢?他和漢達索佈置得那般精心,結果火炮太扎眼,全被城頭上的敵軍瞧得一清二楚,哪像斷雨他們,把火炮藏得嚴嚴實實的,專等敵軍上鉤。
“庫扎如烈,你跟杜兄在這兒盯著,務必提高警惕,我去去就回!”漢達索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翻身上馬,帶著幾名親衛就往凌嶽那邊趕。想當初,他差點被烏爾姆坑死,若不是庫扎如烈機敏,自己早就成了蒲仙敖烈的刀下鬼,這筆賬,今日該好好算了。
再說凌嶽那邊,戰場剛清理完畢,他就迫不及待地讓人把烏爾姆的魚鱗甲扒了下來——這麼好的鎧甲,可不能浪費了。
“說說吧,你叫什麼名字,在元兵裡擔任何職?”凌嶽知道這人身份不低,打算先審審,看看這功勞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
烏爾姆把頭扭向一旁,緊抿著嘴唇,努力想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硬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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