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珠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覺得腦子特別的昏沉,嗓子也乾澀得緊,連呼吸都變得滾燙,周圍是嘈雜的聲音。
她彷彿又夢見了前世的一些畫面。
她嫁到燕王府的第三年,一直未有身孕,燕王來信,催蕭晉權納側妃,開枝散葉,她看著自己胳膊上的硃砂痣,有苦難言。
因為鬱結於心,又怕蕭晉權真納個側妃回來,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在她病得渾渾噩噩時,蕭晉權卻一次都沒有來探望過她,懷疑她又在裝病,把他騙過去。
反倒是燕王從嶢州送來的一些美女天天來探望她,伺候湯藥,陪她說話,看似貼心,實則不過是為了討好她,時不時言語上暗示她,該大肚一些,主動幫蕭晉權納側妃。
而她遲遲沒有答應,最終逼得有一人狗急跳牆,在她的藥碗裡下了慢性毒。
雖然事發後,蕭晉權出面,把那些美人都打發了,燕王也因為愧疚,沒再好意思往京城送美人,可江明珠的身心卻遭受了巨大創傷。
因為蕭晉權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絕,默許那些美人對她的討好,彷彿在等她主動開口納側妃一樣,也因為她中了毒,他也只是把人打發了,沒有追責,重罰,以至於燕王府的下人越加不重視她這個世子妃。
那樣毫無指望的婚姻,讓她感到窒息與痛苦。
江明珠下意識被用被子矇住頭,委屈道:“娘!娘,他兇我,蕭晉權就是個混蛋!我要回家……”
江夫人連忙上前安撫,柔聲道:“娘在這裡,你也在家裡,哪也沒去。”
原本,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請蕭晉權,誰知蕭晉權今日就突然上門拜訪,像是知道相府裡發生了什麼事一般,連最難請的李太醫都一併帶了過來。
有太醫在,她也不好謝絕蕭晉權的探望,便帶著他們來玲瓏苑。
誰知剛進屋,還沒說幾句話呢,就突然聽見女兒罵了一聲。
江夫人一邊安撫女兒,一邊偷偷打量蕭晉權,想知道他對女兒到底是怎麼個看法,只是單純看中女兒的美貌,還是連女兒這些小脾氣也能一併包容。
而從蕭晉權的角度,只能看到被褥被拱起一個小丘似的輪廓,從中漏出幾縷凌亂的黑髮,隱隱傳來委屈的哭聲裡,還有幾句咒罵的話,字首都是他的名字。
所以探子傳回的“江二姑娘在病中一直呼喚世子爺,您的名字”竟是這個喚法?
好一個掐頭去尾,只撿好聽的話說!
李太醫把了把脈,對蕭晉權說道:“女君並無大礙,我開個藥方,早晚煎服一碗,若還是不退熱,便用酒替女君擦身。”
蕭晉權點了點頭,他便退出去開藥方,走之前還把江夫人喊走,把煎藥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說與她聽。
江夫人原本不放心蕭晉權一人留在女兒的閨房裡,好在江瑾宸此時過來了,才安心地同太醫一道離開,並讓輕菱盯緊點,有什麼異樣情況,立即和她說。
江瑾宸瞥了蕭晉權一眼,不歡迎道:“蕭世子不在家中養傷,跑我府上做什麼?”
“這真是你的府上?”蕭晉權睨了他一眼,繼續道:“我雖然對你的私事不感興趣,但你若一直這樣阻撓我,我也只好把你隱藏的那些秘密挖出來。”
江瑾宸卻不受威脅,答得坦蕩:“是人都有秘密,我也不懼怕你去查。”
耳聽周圍的聲音越吵越烈,江明珠惱火地掀開被子,吼了聲:“都閉嘴!”
她怒衝衝地看向床邊的兩道身影,誰知卻一眼看見蕭晉權的那張俊臉,瞬間宛如被一瓢冰水迎面潑來,整個人清醒了大半。
此時的江明珠並沒有穿外衣,凌亂的髮絲因為出了一層薄汗,貼著她的臉頰,垂落披散在兩肩,如剝殼的雞蛋小臉泛著病態的紅暈,一雙眼睛處於驚愕與迷茫中,她的視線從蕭晉權的神色迅速移開,看向兄長,喉嚨發出乾澀的聲音。
“大哥,他怎麼在我房裡?”
這問題,江瑾宸也很想問蕭晉權。
蕭晉權卻道:“你讓他出去,我有話要和你談。”
江明珠腦子還沒有轉過彎,良久沒做出回應。
江瑾宸卻第一時間反對:“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
蕭晉權卻不理他,目光直盯著江明珠:“你來決定,我們的那些事,要不要當著你兄長的面說。”
此話過於曖昧。
可為了避免更曖昧的話叫兄長聽見,江明珠立即做出決斷:“大哥,我肚子有些餓,想吃李記點心鋪的松子百合酥,能幫我買點回來嗎?”
如此拙劣地話術,卻也最直接,最不好叫人拒絕。
待兄長沉默片刻,最後黑著臉離開,江明珠才轉眸看向蕭晉權:“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