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菊花便站在門外喊顧花朝出去吃飯。
進村之前,未曾預料會遇上這麼多事情。所以在城裡時,他們並未正經用餐,只是在路邊一人吃了一碗餛飩。
到了村裡,又是奔走又是吵鬧,顧嘉月早就餓了。
可看到桌上的飯菜後,她頓時沒了食慾。
不大的桌子上,擠擠挨挨地坐著十多人,桌上卻只有三個跟臉差不多大的盆。
其中一個碗裡裝著粗麵窩頭,黃中透著黑,毫無食慾。
一個碗裡裝著一盆酸菜燉蘿蔔,看不出是否放油,聞不到絲毫香味。
最後一個碗裡裝著炒白菜,這道菜倒是能看見油水,偶爾還能發現一些肉絲隱匿在白菜的縫隙裡。
顧奶奶將這盆炒白菜放在顧嘉月面前,然後徒手拿起兩個窩窩頭放在她碗裡,用並不熟練的官話說道:“二丫頭,放開了吃,莫要客氣。”
本就不白的窩窩頭被顧奶奶這麼一捏,顏色愈發顯得豐富。
花朝看出顧嘉月的窘迫,湊到她耳邊小聲的說道:“小姐,要不我現在去縣城給你點兩個菜?”顧嘉月連忙拉了拉花朝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出聲。
她小時候也過過苦日子。
那時父母尚未離婚,但他們常年在外務工,生下她後便將她丟在鄉下與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年邁家貧,父母也不往家裡寄生活費。她便跟著奶奶每日去廣場上撿瓶子,賣得的錢剛好夠她們一日三餐。
那時,天天吃苞谷飯(玉米)。奶奶手藝欠佳,做出來的飯糙得拉嗓子,可不吃就得餓死。
菜也沒有多餘的,除了土豆就是白菜,偶爾能吃肉,便是過年的時候。
後來奶奶過世,爸爸把她接到城裡,她才知道爸爸媽媽早就離婚,並且各自有了新家庭。爸爸娶了新老婆,還生了新的孩子。
那個小孩,每天都會問她:“你什麼時候離開我家?”
每當這時,顧嘉月便手足無措。
她想說這也是她的家,可惜,她說不出口,因為她毫無歸屬感。
所以當她提出想要住校時,家裡的兩個大人都鬆了一口氣。
當天新媽媽還給她做了許多喜歡吃的菜,可惜,顧嘉月卻覺得還是沒有奶奶做的水煮白菜好吃。
一隻粗糙的手握住顧嘉月的柔夷,輕輕拍了拍。“莫不是不合口味?那你嚐嚐這個。”
一碗雞蛋羹遞到她的面前。
那隻手猶如一塊粗糙的老樹皮,隨著摩擦,還會弄痛顧嘉月的手背,可那傳遞出來的溫度,卻有種深入靈魂的熟悉。
“奶奶?”顧嘉月低頭,透過這雙手,仿若看到了另外一位老太太。
曾經奶奶也是這般拉著她的手,向她保證。“嘉月乖,明天趕集的時候奶奶給你買叮叮糖。”
幾歲的她並不知道叮叮糖的價格,第二天奶奶去趕集,她便一個人守在村口,等著奶奶。
遠遠地看到奶奶,那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揹著揹簍,搖搖晃晃地出現在路口,她便邁開小短腿迎上去。“奶奶,我的叮叮糖。”
十次有八次,奶奶都會告訴她:“買叮叮糖的老頭死咯。”
不過偶爾,賣叮叮糖的老頭沒死,奶奶也會買到。
奶奶就用那雙粗糙的手,死死捏住那塊糖:“舔兩口就行了,這塊糖你可得吃一個月呢,不然下次那老頭不來,可就買不到了。”
“丫頭?”顧嘉月收回飄遠的思緒,看著眼前黃澄澄的雞蛋羹,心裡暖烘烘的:“沒事的奶奶,這些菜都很好吃。”
因為顧嘉月一直未曾動筷,家裡人都端著飯碗看著她。
家裡最小的幾個孩子,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顧嘉月面前的雞蛋羹,口水都快流滿面前的飯碗了。
煮雞蛋羹的人手藝定然不錯,黃澄澄的雞蛋羹不老不嫩,一看便很是誘人。
可顧嘉月是個成年人,且她並不喜歡吃雞蛋。所以即便肚子很餓,她也做不出一個人將雞蛋羹和炒白菜獨佔的事情來。
她先是端起裝雞蛋羹的碗,用手中的筷子把雞蛋羹劃拉成十幾份,先把最中間那塊分給顧奶奶,然後是顧爺爺,接著是家裡的幾個小孩。
如此分了一圈,碗裡只剩下最後一塊了。顧嘉月將最後一塊蛋羹分給花朝:“大家吃飯吧。”說完,率先拿起碗中的窩窩頭,張嘴咬了一大口。
嚼嚼嚼……
好吧,顧嘉月還是高估了自己,這窩窩頭裡面肯定摻了沙子,伸長脖子也難以嚥下。比小時候奶奶做的更難吃三分。
一個窩窩頭,吃下去彷彿要了她半條命。
有了對比後,她突然覺得,小時候奶奶做的苞谷疙瘩飯也並非那麼難吃。
一想到以後要天天吃這個,她便悲從中來。
不行,在完成系統交代的任務的同時,也要改善一下基本生活。
顧嘉月一邊嚼著窩窩頭,一邊在心裡完善自己的計劃,絲毫沒有發現,整個顧家的人都一邊吃飯,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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