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陳大山的院子,在一個深夜推開了房門。
他看見了躺在屋子裡睡覺的孩子,眼神陰冷。
燕娘忽然驚醒,她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男人,心中慌亂得不行,連忙護住了懷裡的孩子:“你是誰?為何在我們的房間裡?”
宋辭朝冷笑一聲:“我是誰?我是這孩子的父親,親生父親。”
陳大山和燕娘齊齊一愣,之前沈菡已經給他們講了這孩子的身世。
瞬間他們便明白過來,面前之人是宋辭朝。
宋辭朝眼中帶著殺意,燕娘連忙求饒:“孩子是無辜的,不管他之前如何,現在這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是我們的,他也不會知道你是誰,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宋辭朝的目光終於從孩子身上挪開,來到女人身上。
他嗤笑一聲說:“你知道我的身份?”
燕娘點點頭,視死如歸:“我不會允許你動這個孩子的。但是我覺得你應該還想知道一件事情,其實你並不只是只有這一個孩子,沈菡的孩子也是你的。”
宋辭朝身體微微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抓住燕孃的肩膀,狀若瘋狂:“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沈菡她懷了我的孩子嗎?”
燕娘點點頭:“沒錯,那個是你的孩子。所以如果你想洩憤的話,請你去京城,找沈菡。”
宋辭朝失魂落魄地從這裡離開。
看著漫天星辰,他走在街道上笑出了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為何你要騙我……”
他的聲音痛苦絕望。
他顛沛流離了這麼久,就是想要回來報復他們。
最好殺了她的孩子,這樣的話,沈菡一定會一生一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還有樓逸塵也是,他想要讓他們痛不欲生,從此活在地獄裡。
可還沒到京城,竟然就聽說,當初沈菡並未背叛自己,她懷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
宋辭朝滿面痛苦絕望,他一步一個腳印地往京城走去。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勉強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畢竟如果這孩子真是他的,那他這段時間以來都做了什麼?
他竟然想要殺了自己的孩子,甚至殘忍地割下了他一截手指。
從此以後,他不能再入朝為官,甚至因為他的血脈,都不能成為王爺世子!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京城裡,昏倒在順賢王府的後門。
下人發現了他。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被關在了王府的地牢裡。
沈菡穿著官袍,下了朝之後緩緩來到地牢裡看他。
面前之人哪裡還有當初宋辭朝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的他一瘸一拐,身上衣衫襤褸。
頭髮長滿了蝨子,臉蛋也幾乎被灰塵掩蓋,看不出面容來。
只有斷掉的手臂,才能讓人勉強認出他的身份。
沈菡看著他,半晌忽然笑了出來:“宋辭朝,你現在可真是狼狽。”
宋辭朝抬起眼睛,痴痴地看著她:“你是來看我的嗎?你心裡其實還有我,是不是?我想見見我們的孩子。”
沈菡嗤笑:“果然人在流浪當乞丐當的久了,你連最基本的思索本能都沒有了。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要讓你過來嗎?你總不可能相信我會隨意將孩子的身世告訴給一個不相識的婦人吧?”
宋辭朝愣了,他顫抖著嘴唇問:“你是故意引我來的?”
“沒錯,不引你過來的話,如何才能斬草除根呢?”沈菡眼神凌厲,“柳夢柔已經死了,現在只有你還活著,不把你殺了我始終覺得心裡難安。”
聽到他說這番話,宋辭朝心裡也沒有了觸動。
他只是愣愣地說:“殺了我,好啊,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你知道我娘死的時候有多慘嗎?齊王把她留在城中,讓她和那些城中的百姓一起上戰場,為他抵擋住士兵的殘殺。我是眼睜睜看著她死的,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否則我也會死。我娘死之前還對我說,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沈菡忽然笑出了聲,笑聲在地牢裡久久沒有消散:“活下去?按照我對你母親的瞭解,她絕對不是讓你活下去,而是讓你去救她。宋辭朝,你不要總為自己的軟弱找藉口。”
宋辭朝搖頭,身體瘋狂地抖動:“不,不是這樣的,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這樣的。”
沈菡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她問宋辭朝:“這麼多年來,你有後悔過嗎?”
“我後悔了,菡兒,我真的很後悔……”
地牢內腐臭與血腥氣交織,宋辭朝拖著沉重的鐵鏈,像條瀕死的狗般爬向沈菡。
他的聲音沙啞破碎:“菡兒,讓我……讓我看一眼孩子,就一眼……我也是孩子的父親!”
沈菡後退半步,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字字如刀:“你也配提‘父親’二字?當年你聽信讒言,親手將柳夢柔的孩子推上絕路,如今又想覬覦我兒子?”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宋辭朝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瞬間滲出鮮血,“我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可他畢竟是我的骨血!”
“骨血?”沈菡突然大笑,她身上氣勢凌厲,“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麼好事嗎?!為了洩憤,你殘忍割下親生骨肉的指節,現在裝什麼慈父?”
宋辭朝瞳孔驟縮,眼前浮現出那晚的血色畫面。
他踉蹌著撲過去,卻被鐵鏈猛地拽住,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他泣不成聲:“我瘋了,我真的瘋了!求你,給我個贖罪的機會!我可以給孩子當牛做馬,我可以為我們的孩子做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沈菡抽出寒光閃閃的短刃,抵在宋辭朝喉間,“真的是所有嗎?”
宋辭朝眼中湧現出希望,他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沒錯!我可以為孩子獻出所有,哪怕是我的生命!”
沈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冷得讓人心底發寒:“那麼,你就去死吧。”
宋辭朝還沉浸在自我犧牲的悲壯情緒中,未能從這突如其來的宣判中回過神來。
沈菡眼神一凜,手腕翻轉,短刀精準刺入宋辭朝心臟。
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宋辭朝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他仇恨的目光猛然迸發:“你、你這個毒婦!你竟然敢殺我……”
溫熱的血濺在她上午官袍上,沈菡一腳踹開屍體,冷冷道:“記住,下地獄也別說是我沈菡的孩子之父,你不配。”
說完,沈菡轉身離去,背影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