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這才緩緩開口:“五日後便是佛誕,依理,須去白馬寺上香齋戒一日。”
“你既已入沈府,自然要一併前往。”
凌曦輕輕應著:“是,老夫人。”
“這裡叮囑你幾句,”沈老夫人捻著佛珠,“穿著須莊重,不可過於豔麗。”
凌曦微微低頭,做出認真聆聽的模樣。
沈老夫人繼續道:“佛門淨地,晚些讓金嬤嬤將規矩冊子送去觀山院。”
爾後眼皮一抬,射向凌曦:“切莫損了沈府臉面。”
這哪是叮囑,分明是警告!
凌曦再次起身,福身行禮。
“是,謹遵老夫人教誨。”
秦氏冷哼一聲,嘴角一撇,眼皮子都快翻上天。
“凌小娘既是沈府女眷,便應守規矩,這些日子天天出府拋頭露面像什麼話。”
凌曦心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溫順模樣,甚至還帶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委屈。
“回老夫人、夫人,實在是郡主相邀,妾身不敢不應。”
她微微垂眸,一副乖順模樣,把鍋全推給了謝昭昭。
謝昭昭是郡主,身份高,壓得住。
她不過是一府侍妾,本也不應天天外出。
既是好友,錢一起賺,鍋一同背。
沈老夫人眼皮子一掀,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凌曦。
像是要把她這層乖順的皮給剝開,看看裡面到底藏了什麼心思。
凌曦卻穩如泰山,任由她打量。
臉色不變,呼吸不亂,眼神清澈,態度恭敬。
沈老夫人看了半晌,又緩緩移開。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秦氏嘴角一扯,滿臉不以為然。
“你與郡主玩在一處也算相宜。”
“她那般也算得上閨秀?不過是個瘋丫頭——”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
沈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茶盞都跳了三跳,裡頭茶水濺出,潑溼了桌面。
她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秦氏,聲音冷得像冰渣子。
“郡主豈是你能置喙的?!”
聲音不高,威懾力十足。
平日裡,老夫人雖嚴厲,卻也鮮少這般疾言厲色。
這回是真動了氣。
秦氏從未見過沈老夫人如此動怒,嚇得臉色煞白,身子一抖,整個人都矮了半截。
沈老夫人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她自小馬上長大,為我大恆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
“若無鎮國公與那些將士拋頭顱,灑熱血,死守邊關,哪有這太平盛世給你過安生日子!”
她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
說到激昂處,聲音還有些發顫。
“莫要讓我再聽到這些忘恩負義之語,否則家法伺候!”
最後一句,已是厲聲呵斥。
秦氏慌忙垂首,聲如蚊蚋,不敢嘴硬。
“兒媳……兒媳知曉了。”
聲音裡透著明顯的懼意,哪還有半分先前的囂張氣焰。
席秋娘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
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還好這話她也就在凌曦面前說過。
真要傳到老夫人耳朵裡,她這層皮怕是不保!
凌曦聽著老夫人這話心裡痛快得很。
這世俗意義上的閨秀千篇一律,可謝昭昭卻不是任何一個世家能教導得出。
正想著,堂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一個丫鬟在屋前站定,福身一禮。
“老夫人,謝郡主的馬車到了,說是來接凌小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