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照曦算盤打得響。
若真有人尋來,一眼瞧見洞口賀明閣的“屍身”,定會知曉她就在附近。
省得她還得時時分神,注意外頭的動靜。
正好安心烤火。
沈晏失笑。
祁照曦挪了挪身子,離火堆更近些,這才歪頭看向一旁沉默的男人。
“對了,你怎麼也掉下來了?”
沈晏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那雙幽深的眸子,看得她心驚。
一個荒唐的念頭,猛地躥進祁照曦的腦海:“你不會是……跟著我跳下來的吧?!”
沈晏依舊不語,可那沉沉的目光,已是預設。
祁照曦倒吸一口涼氣:“沈晏你有病啊!你就不怕死嗎?”
“我好歹會鳧水!萬一你沒碰上我怎麼辦?萬一江裡有暗石撞死你怎麼辦?”
“萬一我死——”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忽然靠了過來。
那張清雋溫雅的臉,毫無徵兆地貼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長睫,能感受到他灼熱紊亂的呼吸。
祁照曦屏住了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帶著無盡的後怕與懊悔。
“晏此生,面對朝堂洪流、刀山火海,未曾退縮半分。”
“獨獨在殿下這裡,退了一寸又一寸。”
他無數次後悔,為何當初不乾脆將人直接塞入花轎,強娶進門!
為何要由著她的性子,答應她什麼勞什子“放妾書”!
今日看見她墜河那一瞬,他只覺得天塌地陷,魂飛魄散。
慌了,怕了,懼了,悔了。
下一刻,猛地將她箍入懷中,緊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
男人的體溫隔著微溼的衣裳傳來,炙熱得像一團火,將祁照曦微涼的身子一點點捂熱。
他的下頜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喑啞,帶著不顧一切的偏執。
“無論生死,殿下身邊,只能是我。”
祁照曦心頭一顫,抬手,用力推了推他堅實的胸膛。
沈晏倒也沒有堅持,手臂鬆了力道,身子順勢退開些許。
可那隻手,依舊固執地摟著她的腰。
祁照曦得了空隙:“沈晏,你有沒有想過……我從頭到尾,都在誆你。”
她伸出纖纖玉指,一下下輕點著他心口。
“裝乖扮巧,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
“流淚裝綠茶,不過是想引你內疚,讓你覺得欠我。”
“綠茶是何意?”沈晏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被這個詞難住了。
茶,怎麼裝?
“就是外表清潤和善,內裡心機深沉。”她話鋒一轉,“哎呀,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就沒發現,自從席秋娘死後,我就再沒對你哭過了嗎?”
她以為,他會震驚,會憤怒,會不可置信。
然而沈晏只是靜靜看著她,眸光沉靜如水:“有。”
啊?
她有些茫然。
什麼時候?
沈晏的目光落在她微張的紅唇上,神情一本正經,語氣曖昧至極。
“榻上的時候。”
“……”祁照曦腦子“轟”一下炸開,耳朵猛地被這話染紅。
抵著他的胸膛伸直手臂:“你離我遠點!”
沈晏不退反進,大掌握住她抵在胸膛上的纖手,微微收緊。
另一隻手順勢一帶,將人重新攬入懷中。
“綠茶那又如何?”
他的聲音低沉,貼著她的耳廓,像羽毛輕輕搔弄。
“刑部侍郎的位置,白坐的?”
祁照曦心頭猛地一跳,仰頭看他,瞳孔裡滿是震驚。
“你知道?!”她聲音倏然拔高。
沈晏微微勾唇,眼底卻是一片深沉的溫柔。
“賀家春日宴,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頓了頓,語氣裡染上幾分愧疚。
“是我連累了你。”
“你受了委屈,尋我哭訴,再應當不過。”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貓。
“我是你男人,本該為你遮風擋雨。”
一字一句,砸在祁照曦心湖上,激起圈圈漣漪。
“只是……”他話鋒一轉,眸光黯淡下來,“明白得太晚。”
沈晏在心中無聲嘆息。
早知會愛她入骨,當初,他又怎會捨得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定要將她牢牢護在羽翼之下,捧在掌心,不讓她掉一滴淚。
山洞內,氣氛一時沉凝。
沈晏眸光深邃,還想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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