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渠每隔一百米便有一個滲漏層,但大合營造卻擅自改動圖紙,將滲漏點省去大半。並且,原本極為合理的汙水排放路線,改成了簡單的橫平豎直。更嚴重的是,這些汙水渠,竟有大半都排向護城河。這遠遠超出了護城河的排放量,一旦遇到雨季,疏放不急必會釀成大禍。
若只是偷工減料,許仕文還能睜隻眼、閉隻眼,但這種程度的問題,他不能坐視不理。
驗收之後,最多三日,圖紙便會由工造處回收。許仕文想到了表親羅三平,此人擅長裱畫,有將一幅畫一分為三的本事。
許仕文知道馬上就有一位京都來的大員,上任偃州巡撫,私底下將圖紙分出一層後,他就準備等那位巡撫大人一來白帝城,就去院署告發。
結果,沒等他見到梁巡撫,便東窗事發。
羅三平死了,許仕文慌了。
聽到這裡,齊逸心底不免感嘆‘果然,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結合從秦合重處審魂得到的線索,不難分析出,羅三平因妻子患病急需用錢,擅自跑去找秦合廣勒索。
結果,直接把老婆和自己提前送走,順帶手將許仕文給坑慘了。
察覺秦家派人暗中跟蹤自己,許仕文心有明悟,清楚自己就算交出圖紙也難逃一死。秦家的探子盯得很緊,他相信只要自己靠近院署所在的大街,那探子就會悄無聲息地殺了他。
對方之所以沒有立即出手,自然是為了從他這裡得到圖紙。
誰人不知他許仕文鍾情南城教坊司的花魁娘子月倚夢,探子跟了他好幾天,不用想也知道,秦家一定會懷疑到月倚夢頭上。
唯恐牽連心愛的姑娘,還算有點小聰明的許仕文,於半月前開始去別的花魁娘子院裡打茶圍。並裝出一副移情別戀,愛上柳如煙的樣子,頻頻出入如煙閣,還置辦了不少傢俱用物。
甚至故意讓柳如煙前往浮生居,取回自己的書稿,還把動靜鬧的那麼大,目的就是轉移秦家的注意力,讓對方以為圖紙已經回到他手裡。
可惜,一系列操作,騙得過教坊司的花魁娘子,卻騙不了秦合廣。
沒錯,真正的圖紙,確實還在月倚夢手裡。
二人之間有個約定,每隔三天,許仕文就會前往如煙閣,並在閣樓廊臺掛上紅燈籠。八天前,正是約定之日,丫鬟綠蕪沒看到紅燈籠,月倚夢就知道許郎恐怕已遭不測。
次日,心知自己已被梅嫣然監視的月倚夢,將銀子與一些書稿交給蘇錦兒,以資助吳欽進京趕考為由,託她將東西轉交給吳欽。
當晚,更是將自己所有銀子和一些首飾送給蘇錦兒,並與她說了那番話。
那就是月倚夢的遺言,彼時的她,已心存死志。
那個視她為珍寶的男人死了,但不能白死。轉交給吳欽的書稿中還有一封信,信中陳明原委,並表示自己必然凶多吉少,讓吳欽速速帶著圖紙上京都告狀。
為什麼上京都?因為秦家勢大,月倚夢這般聰慧的女子,自會多想幾分。新上任的巡撫大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官,她不知道。而知府陳翰軒在白帝城多年,會不會與秦家蛇鼠一窩,還真不好說。
萬一吳欽帶著圖紙去知府衙門,搞不好就是送羊入虎口。
京都乃天子腳下,秦家就是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京都。哪怕真有京官收入過秦家的好處,也有更大的京官能管得了這事。
月倚夢身為曾經的京官之女,對官場之事還是有些瞭解的。
但是,吳欽猶豫了。
他不是不敢去告狀,而是怕自己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結果,第二天他就聽說,南城教坊司花魁娘子月倚夢失蹤,老鴇狀告吳欽拐帶自己的好女兒。
吳欽心底猜測,姐姐恐怕已經遇害。
悲痛之餘,吳欽也意識到,秦家盯上他了。
百姓出城需路引,辦理路引需去所屬的城衙。
梅娘這一手,顯然是秦家為他布的局,目的就是阻止他離開白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