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被衙役們攔在食岸旁,不得靠近半步。幾名小廝端著炭火渣,正準備清理地上的嘔吐物,卻被齊逸出聲阻止。
面容腫脹情況稍稍好轉一些的婦人,跪坐在幼女身旁,握著女兒的小手,看到咽喉處插著的竹管,婦人的眼淚便止不住地往外流。
“名字。”齊逸冷聲道。
被朱安泰一把揪住後衣領的男人,滿臉驚恐地掙扎道:“抓我作甚?放開,快放開我...”
“大人問你話呢,快快報上名來。”嚴崇康威嚇道。
朱安泰鬆手一推,男人往前跌了兩步,站穩後茫然地看向齊逸:“大、大人?”
齊逸並沒有換上國公府送來的袍服,不是不喜歡,而是與自己的身份不符。一個月薪三千的職場小白,穿一身阿瑪尼合適嗎?
廟前街是南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之一,來杯莫停之前,由元成領著去一家成衣店買了身淺青色常服。樣式很普通,勝在布料不錯,比粗麻柔軟多了。
一身青衣、長髮高束,插著五奶奶溫秀送給他的那支木簪。看上去就是個眉清目秀、極為單薄的少年郎,哪像什麼當官的。
“放肆!”嚴崇康低喝一聲,威嚴感拉滿地介紹道:“這位,乃是我們南城衙門新上任的大人。”
聞聽此言,男子趕忙拱手揖禮,誠惶誠恐道:“在下金至誠,梅縣人士。”
嚴崇康側頭輕聲道:“大人,梅縣是白帝城下的一座大縣,盛產梅杏,離城僅五十里之遙。”
齊逸微微頷首,瞟了名叫金至城的男人一眼,隨後又看向那對剛剛逃過生死劫的母女。
“這又是怎麼了?”
“小神醫為何要抓那姓金的男子?”
“沒聽那大塊頭捕快說嘛,這位小神醫可是咱們南城衙門的大人。”
“哦,對對對...”
“可就算是南城令官,也不能隨便抓人吧。”
“對啊,姓金的不是那婦人的夫君嗎?妻女險些吃死了,他是苦主啊,該當讓杯莫停賠錢。”
“這得賠多少錢才能了?人命關天吶”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不過,大方向不變,還是圍繞著‘賠錢’這個主題。
見眾人都幫自己說話,金至誠頓時有了底氣,怒罵道:“好你個杯莫停,差些毒殺了金某的髮妻愛女。今次本是攜妻女來白帝城遊玩,卻不想遭逢這等事。”
掌櫃的大圓臉顫了又顫,急得額頭沁出一層汗,無力地解釋道:“貴客消消氣,杯莫停開店兩百多年,原材料都是精挑細選,無論菜色還是酒水,都絕不可能有毒的...”
“呸~”金至誠啐了一口,一臉怒容:“別以為店大便能欺客,金某定要告得你閉門關張,為我妻女討回公道!”
“嗯,說的好。公道,自然要討。”齊逸沉聲道:“只不過,險些害了你妻女性命的,並非杯莫停的菜,而是一種食物。我說的對嗎?金夫人。”
順著這位少年大人的目光,在場眾人齊刷刷看向跪坐在地上、握著幼女小手的婦人。
婦人腫脹的面容消褪近半,雙眼基本已能睜開,感受到眾人的注視,她目光躲閃無措地低下頭。
“什麼食物,竟能要了人命?”有好事者問道。
齊逸轉身看向老醫師費律明:“以費老之見,這母女二人可有中毒跡象?”
“並無。”費律明搖頭道:“面容腫脹、膚髮風團,乃癮疹之症。就是小神醫先前所說的...過什麼現象。”
“過敏現象。”齊逸想了想,解釋道:“最常見的過敏源,大致分為三類:接觸、吸入與食入。”
“有人聞到花香神清氣爽,但有人卻面板紅腫、騷癢難耐,還會打噴嚏流鼻涕,更有甚者胸口窒悶、喘氣困難。此為,花粉過敏,屬於接觸與吸入型。”
“有人飲酒千杯不醉,有人只需一小口便會面色潮紅,渾身熱癢。此為,酒精過敏,屬於食入型。”
“綠豆、螃蟹、菌菇、河蝦、山藥、花生,等皆是易引發過敏的食物。貓狗毛,以及一些樹木的毛絮,則是最常見的接觸類過敏源。”
“過敏症狀,因人而異。最輕微面板紅癢,最嚴重則會呼吸道堵塞、心臟驟停而死。”
費律明邊聽邊點頭,圍觀眾人則是似懂非懂,不少人竟朝那對母親投去異樣的眼神,就好像二人得了瘟疫似的。
“過敏不會傳染給他人,不過,有很大機率會遺傳給子女後代。”
齊逸走到婦人身旁,半蹲下來,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絲嚴肅,問道:“你是不是一吃花生就渾身起疹子,咳嗽、氣喘?”
婦人本能地看向自己的丈夫,金至誠眉頭緊擰,直直地瞪著她。
婦人囁嚅著雙唇,眼中流露出恐懼與掙扎之色。
“大人莫怪,內子前不久偶發急症,嗓子不適,恐無法回答。”金至誠趕忙走來,嘴上說的是致歉之詞,但語氣卻有些急躁與不耐煩。
齊逸深深地看了婦人一眼,轉而對小女孩和聲道:“小絮,叔叔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小姑娘努力睜大眼,細聲細氣地“嗯”了一聲。
“孃親是不是跟你說過,千萬不能吃花生?”
“嗯”小姑娘聲音微弱地說道:“小絮...很聽話,沒有吃...花生,吃了...難受...”
“定是你們在菜裡誤放了花生!”金至誠猛地躥起來,指著富態的掌櫃,大聲斥責道:“是你們,就是你們差些害死我妻女...”
“小絮真乖,叔叔等會兒給你買糖人。”齊逸微笑著撥開小姑娘額頭汗溼的劉海,然後給萬山虎和元成遞了個眼色。
“此處吵鬧,將病者送去閣子裡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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