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人應聲,一個抱起小女孩,一個則提著冰桶跟上。
婦人見狀,跌跌撞撞也想跟過去,卻被齊逸攔住。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此次遇見我,是小絮命大。可是,下次呢?你想清楚,錯過今日,還有沒有明日!”
婦人渾身一顫,看著幼女被兩名捕快抱上樓的身影,泫然欲泣地跪倒。
“請大人,為民婦作主!”
婦人的聲音極其難聽,嘶啞低沉得就像吞過一塊燒紅的碳,將聲帶燒壞了。
齊逸滿意地點了點頭,抓起金至誠的右臂,似笑非笑道:“演夠了嗎?你要不要聞聞自己衣袖上,一股濃濃的花生味?”
半刻鐘前,這個全力打造愛妻護女好男人形象的傢伙,跪在齊逸面前,千恩萬謝。齊逸不習慣接受別人的跪拜,當即抓住此人的胳膊拉他扶起。
當時,‘顱內實驗室’就給出了提示,其衣袖上沾有花生粉。
檢查母女二人情況的時候,他就確定是情況非常嚴重的過敏,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引發的。
看到花生粉三字後,一切明朗。
金至誠面色猛地一僵,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在好奇心驅使下,費老走上前湊到金至誠的衣袖上,非常仔細地嗅了又嗅。
俄頃,老醫師驚愕道:“有,有有。確實是花生的氣味!”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先前起鬨起得最興的幾人,更是瞪直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連嚴崇康等南城捕快,也紛紛向齊逸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經歷過昨晚,捕快們都很認可這位少年行首在驗屍這塊的能力。方才用聞所未聞的手段,救回那個瀕死的幼女,則令他們見識到了行首大人神乎其技的醫術。
但他怎麼知道,姓金的身上有花生粉?不,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麼會懷疑那傢伙?
無論掌櫃、食客,還是他們這些捕快,壓根都沒想到,也不可能想到,意圖害死那對母女的,正是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男人。
齊逸甩開男人的衣袖,朱安泰與苗英反應機敏,一左一右擋在其身後,免得這傢伙奪路而逃。
“杯莫停作為白帝城的百年老店,聲名在外,但凡是個人都知道,杯莫停以鮮香麻辣的偃州菜為主。沒猜錯的話,你妻女應當不是本地人,不怎麼吃辣。”
話音未落,婦人便點頭道:“民婦周婉容,江南湖州人,自幼不食辣。”
齊逸心中瞭然:“江南人大多喜好甜食,天氣炎熱、菜又辣,甜爽的冰粉自是吃得一滴不剩。金至誠,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還真是機關算盡啊。”
“事先將花生輾磨成粉末,藉著溫熱冰粉的機會,摻入其中。在辣味的刺激下,舌頭髮麻,周婉容根本嘗不出花生的味道。而冰粉本身便是糖色,亦看不出端倪。”
齊逸睥睨地掃了金至誠一眼:“你還一口一口地給女兒喂下,真不知該說你帖心,還是該說你狠心!”
“畜生!”圍觀人群中,有婦人忍不住罵道。
“虎毒尚不食子,這廝簡直禽獸不如!”
“對,禽獸不如”
“不才也姓金,此生從未這般痛恨過自己的姓氏。吾族之恥,吾姓之恥啊!”先前跳得很歡的書生,羞赧得直搖頭。
金至誠本能地後退兩步,然後就發現背後擋著兩名藍衣捕快。朱安泰橫肉一抖,眼珠子瞪得老大,活似寺廟裡的凶神塑像,嚇得金至誠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不、不是我,我衣袖上的粉是...是...是先前去買糖人時沾到的...”
“哪家糖人鋪子?”齊逸眼眸低垂。
“街、街尾,不,是,是街頭...”
不等金至誠狡辯,一箇中年男子扒開擋在前邊的衙役,用力地啐了一口老痰。
“呸~”
在場眾人有樣學樣,紛紛衝金至誠行唾棄之禮。
“個龜兒子,好心狠哦,連自個的娃娃都下得去手”
操著一口地道偃州話的老者,痛心疾首道,一旁初為人父的青年,怒不可遏地罵道:“打死他!”
“對,打死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
“打死他,打死他”
呼聲漸高。
齊逸抬袖一揮,眾人即刻安靜下來。
“金至誠,何故殺妻?”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金至誠不停搖頭,見廳內眾人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的眼神,嚇得爬到妻子腳邊,哭求道:“婉容,你快告訴他們,不是為夫,不是...”
名叫周婉容的婦人,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金至誠。
“大人,他...他已不是第一次想殺死我了。民婦的嗓子,便是被他毒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