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拿起一旁靠在椅邊的長劍,順手掛在腰間:“跟我來吧,戴安娜......她的鍊金工坊在前任領主留下的地下室中,她大多數時候會直接住在那裡。”
羅德起身跟他走出餐廳,問道:“哈倫先生呢?如果戴安娜小姐真的有問題,在持有‘座標’碎片的情況下,又在她的工坊中,恐怕不能以普通法師學徒的標準衡量她,我倒是無所謂,但不一定能照顧到你。”
“他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讓他好好休息吧......說實話,我也不太想讓他,面對這種事。”
見他堅持,羅德也沒再多說什麼。
從餐廳到地下室的距離不算遙遠,但此時此刻,查爾斯卻覺得這段路程竟然如此漫長,漫長到他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才能緩解此時莫名的尷尬:
“實際上,我和他們兩個,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小時候,我經常從城堡裡偷偷溜出去,到附近的城鎮裡玩耍。”
羅德跟在查爾斯身後,意識到他是在說哈倫先生和戴安娜小姐。
“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我追著一隻好看的黑貓,跑進一片金色的麥田裡,和他們在那裡相遇,就那麼成為了朋友,簡直像是命運的安排。”
“那天,哈倫跟著他的父親,到城裡買些牲畜,而戴安娜則是那片田地的主人,一戶還算富裕的自由農家庭的女兒。”
兩人來到長長的走廊盡頭,拐入一條探入地下的昏暗階梯,只有幾盞不算明亮的油燈掛在牆壁上,照亮腳下的臺階。
“後來我們漸漸熟絡起來,無話不談,就這麼相互陪伴著,一路走到了今天。”
“所以即便是最近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我也從未懷疑過他們中的任何一位,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任何,能夠令他們背棄我的理由。”
羅德一邊默默傾聽,一邊跟在查爾斯身後,注意到他的措辭是背棄,而不是背叛。
兩人停在階梯盡頭的一道木門前,查爾斯抬起手,遲疑了一陣後,才輕輕拉動門環,敲響房門:“戴安娜?”
沒有回應。
查爾斯正欲再次拉動門環時,羅德聞到一陣微不可察的味道。
血的味道。
由於木門就在臺階盡頭,門下的縫隙被石階擋住,揮發空間有限,因此味道並不濃郁,即便以羅德如今的感官敏銳程度,也只是勉強察覺而已。
“有血腥味。”
羅德制止了查爾斯無意義的動作,將手放在木門上,微微用力推了推,才發現並未上鎖,但在將門向裡側推開時,羅德又感覺到一陣阻力,似乎有什麼東西抵在門對面,阻止他的行為。
隨著木門被推開一道縫隙,粘稠的血液從中淌出,證實了羅德的話語。
查爾斯表現出幾分急切,抽出長劍打算直接將門斬開,羅德想到了什麼,出於慎重,制止了查爾斯的動作:
“可能會破壞現場。”
他讓查爾斯後退幾步,隨後取出螺旋大劍,點燃初火,靠近固定木門的金屬合頁,使之迅速融化。
失去金屬合頁的固定,大門在另一側抵住它的物體作用力下向外傾斜,羅德扳住傾斜出來的木門上端,使之向外傾倒下來。
隨著木門倒在臺階上,在門另一側抵著木門的事物也出現在兩人面前,順著重力靠在木門上。
那是穿著一身法師長袍的戴安娜小姐。
準確來說,是她的屍體。
簡單檢視一番,戴安娜身上只有胸口一處致命傷,被斜著剖開一道狹長而深的創口,看起來應該是刀劍劈砍導致的傷勢。
但即便如此,她的面容卻顯得格外平和、安詳,就像是......贖清了罪業一般,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羅德向查爾斯道了聲節哀,邁步跨越戴安娜的屍體,走進工坊內,簡單環顧一圈:
說是工坊,其實跟羅德上輩子見過的化學實驗室差不多,只不過要簡陋很多,只有一張木質長條桌,上面擺著一些瓶瓶罐罐,一個置物架,架子上面摞著一些書籍,下面則是一些實驗原料、素材,一套床鋪,以及......
床鋪正對面的牆壁上,一個黑漆漆的、被開啟的暗道入口。
現場沒發現任何戰鬥痕跡,也沒找到那個令羅德有些在意的‘座標’碎片,只在戴安娜倒下的位置,發現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路延伸向那處暗道中。
“回收‘座標’碎片,順便滅口?兇手似乎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這是個誘敵深入的陷阱?還是兇手離開時過於慌亂?”
羅德更傾向於前者,至於暗道通向哪裡,他也大致心裡有數,前任領主留下的地下室,和前任領主僱傭狗頭人修建的那套複雜下水系統相連,也算符合直覺。
另一邊,查爾斯看著友人的屍體,站在原地沉默一陣後,俯身合上她的雙眼,隨後走進房間,看著現場的種種,也得出了和羅德相差無幾的結論。
此時,一名傭人匆忙找來,沿著樓梯拾級而下,聲音驚慌失措:
“殿下!哈倫大人他......”
這位傭人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了靠在傾倒木門上的,戴安娜的屍體,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彙報。
查爾斯強迫自己整理好情緒,聲音有些沉悶:“說下去,哈倫怎麼了?”
那位傭人嚥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查爾斯的臉色,才道:“哈倫大人,在城鎮裡發狂了,見人就殺,簡直就像是......被魔鬼詛咒了一樣。”
羅德注意到查爾斯的身形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握緊了拳頭,聲音急切地追問道:“他不是在房間裡休息嗎?怎麼會出現在鎮子裡?”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今早我準備早餐時,有看到哈倫先生往這個方向來......”
“往這個方向?你是指這個地下室?!”
“是的,殿下。”
這位傭人戰戰兢兢的應答,讓查爾斯和羅德都愣了下神:
是他發現了戴安娜遇害,進入暗道追蹤兇手,一路追到鎮子裡遭到了暗算?還是說......
查爾斯努力迫使自己不去想第二種可能性,命令傭人保護好地下室的現場後,他看向羅德,羅恩頭一次看到這位意氣風發的公爵之子臉上,露出懇求般的神色:
“羅德爾先生,能否拜託您......”
羅德看著他的表情,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後率先離開地下室:“走吧,但願還來得及。”
由於查爾斯的莊園主宅離鎮子稍微有一段距離,比起從暗道追,還是乘查爾斯那輛龍車速度更快些,然而幾人剛乘車回到鎮子南側,查爾斯的車駕便不得不在街道口停下。
羅德和查爾斯走出車廂,雨還在下,時間也還尚早,按理說此時應該是威斯特鎮一天中最是平和、安寧的時間段。
但不斷沿著街道向鎮外移動、彷彿身後有什麼擇人而噬的猛獸在追逐他們一般的騷亂人群,打破了這份應有的寧靜。
羅德看到人們爭先恐後地試圖從鎮子裡逃離,他敏銳地注意到,無論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看到的所有鎮民都像是不約而同的染上了某種瘟疫,這種瘟疫抽取了他們的力量,導致他們的動作虛浮、如同脫力。
只有少數壯年人還保持有一定的行動能力,他們攙扶、揹負著身形瘦弱些的婦女、孩子和老人,踉蹌著向鎮子外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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