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始終活在安全的幻覺裡,而就算是剛醒來沒多久的星榆已經看到了這個世界最殘酷的真相。
她怎麼可能向一個還相信監管員會保護她們的人,解釋自己經歷的一切?
星榆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祈雪緊張地看著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星榆能感覺到她的關心,但這種關心反而讓她感到窒息。
最終,星榆先深吸一口氣,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可以離開。作為代理人,我隨時可以謀求到穩定的住所,不管是哪裡,至少比這個地方要好。”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她們之間的分歧,或許早就已經註定了。
奇怪的是,祈雪的反應出乎意料地激烈:“不、不行!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這裡呢?這裡到底有哪裡不好?!”
祈雪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一陣煩躁湧上星榆心頭。
她不明白祈雪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個處處受制於人的地方。
“我們沒有必要受到那樣的欺侮。離開了這裡,在哪裡都能生活下去。無論何處,2000的保護費都足夠任何人過上安全的日子,在哪裡都比這裡要更好!”
她已經決定,如果祈雪執意要留在這裡,那麼她就獨自離開。
“不行!”祈雪似乎察覺到她想要獨自離開的意圖,聲音頓時變得尖銳,幾乎破了音,“不,星榆,不行!你、我們,絕……絕不能離開這裡!”
那語氣實在太過反常。
星榆直視著祈雪的眼睛,詢問:“為什麼?”
祈雪的身體顫抖起來,臉色蒼白得可怕。
她扭過臉去,不敢再面對星榆的視線。
“星榆,我們已經……絕對不可能離開了。”
只是說出這句話,她似乎就下了莫大的決心,眼神裡寫滿了恐懼。
星榆將她的反應盡數映在眼底,聲音冷靜地再一次詢問。
“為什麼?”
“我們、對不起,我……”祈雪的情緒幾近崩潰,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嘴裡幾乎吐不出來幾句完整的話語。
“我,我瞞著你,和那些人簽訂了契約。監管員,會在每週過來徵收費用……如果違背……我們都會死。”
說完這句話後,她的頭深深垂了下去,再也不敢面對星榆任何的質問。
然而,面對這驚人的揭露,星榆卻表現得異常冷靜。
她的聲線平穩,彷彿並沒有任何疑惑。
“委託合同,對嗎?”
祈雪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星榆。
……也對,祈雪連合同上的字都看不懂。
在這個世界,識字對絕大多數人都是一種奢侈。
星榆換了個方式,聲音溫和了幾分:“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對邊區互助聯盟言聽計從。我們的命在她們的手裡,對嗎?”
“是……是的。都是我的原因……對不起。我擅作主張……對不起。”
祈雪痛苦地承認,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明白了。”
星榆簡短地回答,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她若有所思,指腹摩挲著腿邊的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