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重慶城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炙烤,空氣悶熱得彷彿一擰就能滴出水來,剛下火車的楊葉拖著行李箱,還沒出車站就感覺自己像是從游泳池裡撈出來的一樣。
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終於從那個傷心地逃離,如今又帶著一身疲憊回到這片土地。手機相簿裡,重慶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還閃爍著新鮮的光芒,而父母的遺書就靜靜地躺在箱底,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心口,每呼吸一次都泛著細密的疼痛。
三百六十萬,兩條人命的價錢,到最後卻買不回父母一句叮嚀。
……
楊葉深深地撥出一口熾熱的氣,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這才早上八點多,太陽就這麼熾熱,這還要人活嗎?他抹了一下額頭細密的汗珠,嘟噥著。
火車站碩大廣場的柏油在陽光的照射下,更為刺眼、更有一種炙烤之感,那種急切想要回家的感覺更為急迫了……
楊葉本想趁著時間早,要去漢源市福利院,看看有小半年沒有見面的孩子們,尤其是那個叫嘟嘟,兩歲多一點的小女孩……
轉念一想,既然要想收養這個可憐、可愛的身患絕症的小女孩,就要給她一個舒適、幸福的家。可是老家的房子有五六個月沒人居住了,還是要好好地收拾一下才行。
算了,收拾好家裡再來一趟吧!
……
計程車一路顛簸,駛向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山區。
“小夥子,你是要去桃源村?去那裡做什麼?窮鄉僻壤的,連像樣的路都沒有。”司機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透過後視鏡打量著沉默寡言的楊葉。
“回家。”楊葉擠出兩個字,目光落在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上。
司機搖搖頭,不再多言,年輕人的事,他一個跑江湖的也不懂。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幾個小時,才在一處破敗的村口停下。
“到了,前面就是桃源村,你自己走進去吧,我可不敢拿我的車冒險,前面的路太難走了,弄不好就陷進去,很難搞出來的。”司機指了指前方,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楊葉付了車費,拖著行李箱,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那條坑窪不平的土路。路邊荒草叢生,幾隻野狗懶洋洋地趴在樹蔭下,看到生人,也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桃源村相去甚遠。記憶裡,這裡雖然貧窮,但也充滿生機,孩童的歡笑聲、大人們幹活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熱鬧的鄉村畫卷。而現在,這裡死氣沉沉,彷彿被世界遺忘了一般。
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樹下,楊葉停下了腳步;這棵樹是村裡的“守護神”,小時候,他經常和村裡的夥伴們在樹下玩耍,聽老人講那些古老的傳說。
如今,老槐樹依然枝繁葉茂,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而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卻已不知去向。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楊葉深吸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向村子最深處的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楊家老宅走去,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楊葉拖著行李箱,沿著坑窪不平的村路往前走,路過村委會門口的時候,一位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坐在門口的條凳上抽著旱菸,吧嗒吧嗒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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