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論堪稱大逆不道，尤其是在一個帝國星堡內部。
安德森幾乎是本能地、緊張地掃視了一眼房間四周，儘管他知道這裡的通訊大機率是安全的。
“你這麼大言不慚……”安德森壓低了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帝國知道塞伯魯斯有如此野心嗎？你就不怕我將你這番話，原封不動地告知給他們？這或許能換來星聯短暫的喘息之機。”
幻影人發出一聲低沉的、充滿自信的笑聲。
“我比你更清楚帝國的想法。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吸收’塞伯魯斯，將我們的技術、資源、人才吞併，然後把我這個‘不穩定因素’清除，讓塞伯魯斯徹底變成他們溫順的爪牙，而不是現在這種棘手的‘合作者’。”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技術上的優越感，“至於洩密？安德森船長，在資訊保密方面，帝國在很多領域確實遠超我們，尤其是在他們那種玄乎的‘亞空間’‘靈能’通訊領域。”
“但在純粹的、基於物理宇宙的超光速通訊網路構建和資訊加密技術上，他們未必比我們強多少。至少，你我現在這場對話，帝國那些監聽者聽到的，可能只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噪音。”
“更何況，”幻影人的聲音充滿了洞悉人性的玩味，“物理上的洩密……你告訴我，安德森艦長，你會真心願意看到帝國如此不受控制、毫無阻礙地在我們的銀河系擴張下去嗎？你會將我這個潛在的、可能制約他們的盟友，推向他們那邊嗎？”
通訊器這頭，安德森陷入了沉默。
他目光低垂，看著桌面冰冷的紋路。
幻影人的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擔憂與抗拒。是的，他絕不會坐視帝國如此強硬地吞併星聯的人類文明。
這種沉默，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回答。
良久，安德森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專注：“你想做什麼？直接點，我不想再繞圈子扯皮。我的底線很簡單——我要從那個德爾塔II賢者手裡把薛帕德救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在此過程中，我不想，也不能公開與機械教乃至帝國為敵。”
“曾經的幽靈特工候選人，政治智慧就是比純粹的軍人要豐富得多。”幻影人語帶讚歎，但“曾經的候選人”這個稱呼，像一根小刺，輕輕紮了安德森一下，讓他嘴角微微抽搐。
這確實是他職業生涯中一個不小的遺憾和痛處。
幻影人彷彿沒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安德森的細微反應，徑直說道：“好，這個要求聽起來簡單，實際上操作起來難度極大。但恰巧，我，以及塞伯魯斯，或許能幫上這個忙。”
聽到幻影人終於鬆口願意提供實質幫助，安德森精神一振，身體微微前傾：“洗耳恭聽。”
但是，幻影人的第一句話就讓安德森怒從心頭起。
“我們塞伯魯斯，在過去一段時間裡，陸陸續續向機械教的技術神甫們提供了相當數量的異能者供其‘研究’。”
“人類異能者，大概有二百一十七個。至於阿莎麗、賽拉睿、突銳……還有其他有異能能力的外星人，數量大概是人類的五倍。”
咔嚓！
安德森握緊的拳頭猛地砸在金屬床板上，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