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穹頂之下,帝國風格的宴會廳宛如一座冰冷的聖堂。
粗糲的岩石立柱支撐著刻滿齒輪與顱骨浮雕的拱頂,長條形金屬餐桌反射著幽冷的燈光,其上擺放的並非精緻銀器,而是厚重、帶有帝國雙頭鷹徽記的合金餐盤與杯盞。
空氣中瀰漫著合成蛋白質食物特有的寡淡氣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機油與消毒水混合的氣息——這是屬於帝國鋼鐵叢林的獨特“芬芳”。
但不要誤會帝國負擔不起一餐豐厚的貴族晚宴,因為很快金屬餐桌上擺滿了香氣四溢的各色珍饈和顏色氣味都是一絕的飲品。
星聯代表團成員們正分別組成兩幾個小團體,正在進行私密的討論和溝通。
而跟他們一樣的帝國貴族成員、帝國軍隊的軍官也被抽調過來撐場子——這將是一場以自助餐形勢的奢華晚會。
不過,儘管穿著各自最得體的禮服或軍裝,在這片充斥著力量與實用主義美學的空間裡,他們依然顯得格格不入,如同誤入巨獸巢穴的精緻瓷器。
白天的震撼與交鋒餘韻未消,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深思。
晚宴開始後,氣氛略顯凝滯——哪怕角落裡的機僕樂隊演奏歡樂的樂曲也沒辦法撫平這一點。
負責經濟事務的星聯專家們,正在將白天與帝國行商浪人代表團的交鋒細節仍在腦中盤旋,同時也在他們各自利益的算計。
一位來自某部工業聯合體的資深顧問,終於忍不住低聲向旁邊同僚感慨,聲音在空曠的廳堂裡壓得極低,卻難掩其中的震動:
“難以置信……他們只用半年!就建立起了覆蓋周邊三個星系殖民點的基本日用品和輕武器生產線!那些‘移動採礦站’……”他搖了搖頭,彷彿在消化一個過於龐大的概念,“簡直就像把一座小型工業城市壓縮排了一個集裝箱!雖然技術細節粗糙得可怕,但那種模組化、自持力、以及對惡劣環境的無視……這根本不是我們現有科技樹的產物!這是為征服荒野而生的工具!”
另一位來自地球本土財團的代表介面,語氣複雜:“成本!關鍵是成本!他們提出的方案,雖然分成比例異常貪婪——直接到7:3了,但是如果真能解決拓荒殖民最大的痛點——初期基礎設施投入巨大、回報週期漫長、風險奇高——這30%的純收益,對那些被邊緣星系套牢的小公司和契約殖民者來說,可能是救命稻草,甚至是暴富機會!”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想想看,星聯政府一直想推動深度拓荒,但大財閥們興趣缺缺,就是因為利潤太薄風險太大。現在,有人願意承擔‘苦力’部份,只拿走大頭利潤……這等於憑空創造了一個全新的市場,一個我們之前根本啃不動的硬骨頭市場!”
“是啊,”第三位專家嘆息,帶著一絲被點醒的恍然,“我們之前總想著如何降低運輸成本、提高裝置效率……卻從沒想過,或許解決問題的思路,是徹底改變‘拓荒’本身的形式!不是我們去適應邊疆,而是讓邊疆的‘工廠’自己長出來,還能養活人!這思路……太野,但也太有效了。”
星聯的經濟精英們交換著眼神,白天談判時對帝國貪婪要價的憤怒和抗拒,此刻已被一種混合著驚歎、算計和隱隱不安的複雜情緒取代。
他們彷彿看到了一扇通往未知財富與風險並存的大門,正在帝國那冰冷粗糙的鋼鐵巨手中緩緩開啟。
而角落的另一端,安德森上校和薛帕德等軍方代表則陷入了另一種沉默。
他們的目光不時掃過附近正在默默飲酒的帝國軍人代表——身穿麻布長袍的星際戰士長官加維爾·洛肯上尉和納撒尼爾·伽羅副官依舊沉默寡言地喝酒,靜默。
但白天在戰術推演室展現出的那種浸透了鐵與血的星際海戰經驗,以及星球攻防中冷酷到極致的效率,如同烙印般刻在星聯軍官們的腦海中。
安德森端起沉重的金屬酒杯,抿了一口味道奇特的合成飲品,低聲對身邊的薛帕德說:“薛帕德,你感覺到了嗎?那個洛肯和伽羅……他們談論艦隊陣型變換、行星軌道轟炸座標計算、登陸突擊波次銜接時,那種篤定和細節……那不是沙盤推演出來的,那是無數次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才能擁有的本能。他們對戰爭的‘尺度’理解,和我們完全不同。”
薛帕德點頭,銳利的眼神掃過對面那位如同白色磐石般的馬魯姆·凱多連長——沒想到這位作為整個戰團的代理戰團長,身穿的也是一件麻布長袍。
白天在參觀星堡防禦陣列和地面部隊訓練場時,這位代理戰團長展現出了令人窒息的近身格鬥技巧和對地面戰術理論爐火純青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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