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落下,霍勝胥帶走的彷彿不是兩千輕騎,而是一塊懸在洛珩心頭的巨石。
他面上穩如磐石,指節卻無意識地在腰間那柄冰冷金刀的刀鞘上反覆摩挲。
皇甫妃不知何時悄然立在他身側,遞來一碗滾燙的馬奶酒,低聲道:“霍將軍是沙場老鬼,命硬得很。”
洛珩接過碗,指尖傳來的灼熱與心底的寒流激烈衝撞。
他嗯了一聲,仰頭灌下,滾燙的液體灼過喉嚨,卻驅不散那份沉甸甸的憂慮。
兩千人,孤軍深入虎狼之穴,還要生擒那頭盤踞多年的老狼王阿史那咄苾?
這賭注,壓上了霍勝胥和那兩千條漢子的命,壓上了他洛珩的算計,甚至壓上了整個北征的大局!
稍有差池,便是屍骨無存,連帶中軍主力也要被拖死在這茫茫草原。
“報——!”
帳外一聲急促的嘶吼撕裂了夜的寂靜,裹著寒氣衝進來的影龍衛密探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亢奮:“世子!東燕!東燕太子慕容恪有動靜了!”
洛珩霍然轉身,目光如電:“說!”
“慕容拓的人頭和信物送到後,慕容恪當夜就血洗了王庭!”密探語速飛快,“他那些反對的叔伯、還有咬死是咱們大靖栽贓嫁禍的臣子,被他砍了十幾個!人頭就掛在王庭轅門上!他當場宣佈,殺弟之仇不共戴天,即刻點兵,誓滅前秦,為弟報仇!”
帳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連靖帝都挑了挑眉,皇甫桀更是咧開嘴無聲地罵了句夠狠的小崽子。
洛珩緊繃的嘴角終於鬆動,一絲冰冷的笑意如刀鋒般掠過:“好!夠快!夠狠!這才像個當太子的樣子!”
他立刻下令,“傳信慕容恪!霍勝胥的人馬要借道東燕,直插前秦腹地!”
“是!”
密探領命,旋風般退去。
兩天後,又一騎快馬衝入大營,帶來霍勝胥的親筆——
只有潦草幾個字:“路通,入腹地,勿念。”
洛珩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懸著的心往下落了半分。
東燕這道最險的坎,邁過去了!
霍勝胥這把匕首,已然悄無聲息地捅進了前秦的後腰!
時機已到!
“擂鼓!聚將!”
洛珩的聲音斬釘截鐵,響徹中軍大帳。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如同巨獸甦醒的心跳,瞬間傳遍連綿營寨。
各部將領頂盔摜甲,魚貫而入,肅殺之氣瀰漫。
洛珩立於巨大的北境輿圖前,手指重重戳在前秦主力盤踞的狼頭山區域。
“霍將軍已如尖刀插入敵後!現在,輪到我們了!全軍壓上,目標——狼頭山前秦主力!給我死死咬住他們!讓他們挪不動一步,抽不出一兵一卒回援老巢!”
“末將得令!”
帳內轟然應諾,殺氣騰騰。
旌旗蔽日,鐵甲鏗鏘。
大靖二十萬主力浩浩蕩蕩開出營盤,直撲狼頭山。
沉重的腳步聲、馬蹄聲、車輪碾壓凍土的悶響匯聚成一片低沉的轟鳴,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狼頭山,前秦大營。
斥候連滾爬爬衝入汗帳:“大汗!大汗!靖軍……靖軍主力動了!鋪天蓋地,朝我們壓過來了!”
汗帳內,前秦大汗阿史那咄苾正為後方糧道屢遭小股騎兵襲擾而焦頭爛額,聞報猛地抬頭,那張被風沙刻滿溝壑的臉上瞬間佈滿陰鷙:“多少人?主將是誰?”
“看旗號……是靖帝御駕親征!黑壓壓全是人,數不清!前鋒離我們第一道防線已不足三十里!”斥候聲音發顫。
“好!好得很!”阿史那咄苾不驚反喜,眼中兇光爆射,猛地一拍身前矮几,“本汗正愁找不到機會吃掉他一部!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御駕親征?正好!拿他的腦袋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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