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剛喝了一口,便猛地蹙起了眉頭,那酸甜的味道似乎在舌尖上變了質。隨即,她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那是一種被強行壓抑,卻又無法遏制的劇痛訊號。手中的瓷碗脫手而出,“哐當”一聲摔在光潔的石板上,四分五裂,深紅色的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惜才人整個人臉色煞白,雙手死死地捂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的肚子……好痛……”她額上瞬間佈滿了豆大的冷汗,身體蜷縮起來,聲音都在劇烈地發抖,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腹中瘋狂攪動。
“快!傳太醫!”白若曦臉色一變,幾乎是立刻從坐墊上彈起,聲音凌厲,瞬間劃破了午後的寧靜。
場面頓時大亂。徐才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嚇得花容失色,手裡的茶杯也摔了。靈美人則是滿臉震驚和擔憂,想要上前攙扶,卻又不知所措。宮人們手忙腳亂地將惜才人扶入偏殿。
“琳琅,封鎖小花園,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白若曦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春桃,去太醫院,把沈墨給本宮提來!要快!”
太醫很快趕到,為首的正是腳步匆匆的沈墨。他衝入殿中,連禮都來不及行全,便跪在榻前,不顧一切地為惜才人診脈,片刻之後,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回稟娘娘!”他起身,聲音沉重如鐵,“惜才人這不是動了胎氣,是中了毒!此毒名為‘牽機引’,乃前朝禁藥,毒性陰狠,發作極快,會令中毒者腹痛如絞,五臟六腑如被繩索牽引。若不及時救治,腹中胎兒……恐怕不保!”
“什麼?!”白若曦心頭一震。
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如刀,像兩道利劍,直直地射向那個端來酸梅湯的宮女採青。
那宮女早已嚇傻了,跪在地上抖如篩糠,連連叩首,哭喊著:“不是奴婢!娘娘饒命!這酸梅湯是……是靈美人宮裡的翠兒姐姐見奴婢去取,特意說她們殿裡有新熬好的,讓奴婢端來的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站在一旁,早已面無人色的靈美人身上。
靈美人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她指著那宮女,嘴唇都在顫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你胡說!我何時……翠兒!翠兒你過來!”
她的貼身宮女翠兒也嚇得跪倒在地,連聲否認。
“搜!”白若曦沒有給她們任何辯解的機會,只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這個字,彷彿帶著冰渣,讓整個偏殿的溫度都降了下去。
琳琅和春桃立刻帶人上前,一左一右,將靈美人和她的宮女翠兒控制住。
翠兒哭喊著掙扎,而靈美人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任由擺佈。很快,春桃便從翠兒的袖袋深處,搜出了一個小小的、被捏得緊緊的油紙包。
沈墨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小心翼翼地開啟紙包,裡面是一些灰褐色的粉末。他湊近聞了聞,又用指甲捻起一點,只看了一眼,便肯定地點了點頭:“娘娘,正是‘牽機引’的藥渣。”
人證物證俱在。
前一刻還姐妹情深、彼此依靠的聯盟,在這一刻,於尖叫、哭喊和劇痛中,轟然倒塌。
徐才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用一種驚懼和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靈美人,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靈美人百口莫辯,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淚水奪眶而出,她跪倒在地,朝著白若曦的方向拼命磕頭,額頭撞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咚咚”的悶響:“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沒有!是有人陷害臣妾!求娘娘明察啊!”
白若曦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絕望的臉,聽著她淒厲的哭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這又是一個局。
一個比上次更加惡毒、更加高明的局。
對方的目標,不是殺死一個皇嗣那麼簡單,而是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徹底瓦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聯盟,讓她陷入眾叛親離的境地。
好一招釜底抽薪,一石二鳥。
這把火,不僅燒向了惜才人的肚子,更燒向了她白若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