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沒事,但臉色卻依舊難看。
白若曦立刻高聲傳喚太醫。
張太醫等人又是好一陣手忙腳亂的診脈檢視,最後卻什麼都沒查出來。
“回皇上,龍體康健,脈象平穩,並無異樣。”
閻澈揮退了太醫,臉上浮現出一絲陰霾。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方才那一下針扎般的劇痛,絕非幻覺。
此事過後,閻澈一連幾日都未再踏足後宮,只留在養心殿批閱奏摺。
宮裡人心惶惶,都以為是前朝之事讓龍心不悅。
直到三日後,一樁訊息,如平地驚雷,炸響了整個後宮。
欽天監夜觀天象,發現紫微帝星晦暗,恐有奸邪小人作祟,動搖國本。
此事事關重大,閻澈當即下令徹查宮中,務必掃除一切醃臢,以正視聽。
這一查,便查出了天大的事情。
祺祥宮一名小宮女在打掃時,不慎打碎了欣婕妤妝臺上的一隻琉璃瓶,瓶中流出一種透明的油膏。
一名隨行檢查、懂些藥理的老嬤嬤聞到那股極淡的異香,當場臉色大變。
經太醫院合力查驗,那油膏中竟含有一種名為“刺心草”的西域奇毒。
此毒無色無味,不會在脈象中留下任何痕跡,但若將其塗抹在常用的器物上,毒性會透過面板緩慢滲入,日積月累,會引發陣發性的心口劇痛,最終令人心力衰竭而亡。
其症狀,與皇上那日的心痛之症,別無二致!
宮中行刺君王,乃是株連九族的彌天大罪!
訊息第一時間被封鎖,直接報到了閻澈的御前。
養心殿內,氣氛壓抑得彷彿能凝出水來。
閻澈看著那隻被打碎的琉璃瓶,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陰鷙。
“查!”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給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這毒婦的同黨給朕揪出來!”
很快,負責審訊的慎刑司便從那個嚇得半死的小宮女,和祺祥宮眾人嘴裡問出了線索。
所有人都說,這瓶油膏是欣婕妤的姐姐,在安樂寺修行的靜塵師太託人送進宮的,說是靜心安神的奇藥,能助睡眠。
所有的矛頭,在一瞬間,齊齊指向了欣婕妤!
訊息傳到瑤華宮時,白若曦正在逗弄已經長得白白胖胖的四皇子。
聽完琳琅的稟報,她臉上的笑意未減,只是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好一招環環相扣。
先是讓張嬤嬤送去一個神秘的木盒,引她懷疑。
再是皇帝“恰好”在她宮裡心口絞痛。
最後,人證物證俱全地,將意圖弒君的罪名,死死地釘在了欣婕妤的身上。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別說是欣婕妤,就是一隻鐵桶,也要被砸出個窟窿。
“娘娘,這……這定是皇后陷害!欣婕妤娘娘絕不會做這種事!”春桃急得快要哭出來。
白若曦將四皇子交給乳母,站起身,走到窗邊。
她當然知道這是陷害。
可證據呢?
在鐵證如山面前,所有的“覺得”和“不會”,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調查安樂寺的暗衛,終於傳回了第一份密報。
白若曦展開那張薄薄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寥寥數行。
“靜塵師太,俗家名唐婉蓉,確係欣婕妤唐氏之姐。早年曾與欣婕妤因婚事生出嫌隙,姐妹二人已多年不曾往來。另查,靜塵師太之母,曾於三十年前,受恩於蘇家,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多年不往來。
白若曦緩緩攥緊了手中的紙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原來如此。
這是挾恩圖報,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李德全求見。”殿外傳來通報。
李德全走了進來,躬著身子,臉上帶著一貫的謙恭笑容,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
“瑾妃娘娘,皇上有請。祺祥宮搜出了意圖謀害聖上的劇毒,人證物證俱全。皇上想聽聽,您的意思。”
話音落下,整個瑤華宮的空氣都凝固了。
白若曦抬起頭,迎上李德全探究的目光,臉上看不出喜怒。
這是閻澈在給她遞刀子,也是在試探她。
是順水推舟,除去一個潛在的“威脅”;還是逆流而上,為一個“罪證確鑿”的人辯白?
她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欣婕妤的生死,也決定她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