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若不是白若曦那日多管閒事,自己如今依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你等著……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芳美人的聲音如同鬼魅,在小小的清芳齋內迴盪。
長信宮內,麗才人正臨窗而坐,素手撫琴,琴音叮咚,一如既往的清冷。
張嬤嬤在一旁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主子,皇后倒了,蘇家也完了!這宮裡,怕是真的要成瑾妃的天下了!咱們……”
“急什麼。”曼月按下最後一根琴絃,發出悠長的尾音。
她抬起眼,看向瑤華宮的方向,那雙異域風情的眸子裡,閃爍著莫測的光。
“一棵大樹倒下,只會讓下面那些渴望陽光的小樹,長得更加瘋狂。更何況……”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砍樹的人,最忌憚的,就是另一棵樹長得太快,太高。”
白若曦,你如今風光無限,可這潑天的富貴,你接得住嗎?
……
傍晚時分,閻澈擺駕瑤華宮。
他來得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白若曦正在偏殿陪著四皇子閻煜祺練字,小寧曦則在不遠處的搖籃裡睡得正香。
看到閻澈進來,白若曦起身行禮,神色平靜,彷彿今日只是尋常的一天。
閻澈揮手讓她免禮,徑直走到書案前,拿起四皇子剛剛寫好的一張大字,看了看。
“嗯,有進益。”他難得地誇了一句,臉上卻沒什麼笑意。
他今夜的眼神,格外深沉,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的冷意,讓白若曦心頭一凜。
“蘇氏已除,後位空懸。”閻澈放下手裡的紙,目光落在白若曦的臉上,聲音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這宮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那個位置。”
白若曦垂下眼簾,恭順地回道:“此乃國之大事,自有皇上做主,臣妾不敢妄議。”
“哦?”閻澈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話鋒一轉,看向四皇子:“小四也大了,明年便要出閣讀書。朕今日,為他尋了一位新的太傅。”
這個轉折,讓白若曦的心猛地一沉。
為皇子擇師,何等大事,他竟是先斬後奏,現在才來告知她這個生母。
“不知皇上為祺兒選的是哪位大人?”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輕聲問道。
“翰林院掌院學士,魏詢。”閻澈緩緩說出這個名字,“魏學士乃三朝元老,學識淵博,品性剛正,由他來教導祺兒,朕放心。”
魏詢?
白若曦的腦中迅速搜尋著這個名字。
前世,她對前朝之事知之甚少,只隱約記得此人是出了名的老頑固,油鹽不進,只認死理。但更重要的是,她記得,此人似乎與被變相囚禁的太后母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閻澈這是什麼意思?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白若曦腦中閃過。
她剛剛扳倒了皇后,閻澈就立刻在她最看重的兒子身上,落下了一枚她看不透的棋子。
廢后帶來的那一點點虛無的勝利感,此刻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沉重的危機感。
“臣妾……謝皇上隆恩。”白若曦緩緩跪下,將頭深深地埋下,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閻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幽暗。他很滿意她此刻的順從。
他扶起她,手指看似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頰,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
“曦兒,你是聰明人。朕喜歡你的聰明。只要你安分守己,朕能給你的,遠比一個皇后的虛名要多得多。”
說完,他轉身離去,龍袍的衣角劃過門檻,沒有帶起一絲塵埃。
白若曦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殿外的夜色,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沉了下來,濃稠如墨,彷彿要將整個瑤華宮都吞噬。
狗皇帝。
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