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放我下來嘛,我現在不小了,可沉。”
謝興被楊舒芬抱在懷裡,一路抱著上山。
這些天來他將奶奶的辛苦看在眼裡,好幾次懂事的要奶奶放他下來,他自己能走。
瞧著這奶聲奶氣的小東西,楊舒芬心腸一陣軟熱。
又想小孫還小,大兒若真離婚了,娃兒不能自小就沒有娘陪著。
另外,心裡又門兒清何花蘭不是個單純的。
孃的陪伴重要,又要顧慮這孃的腦子不清醒,得防著哪天腦子又糊塗了,做下害自己親生娃兒的孽事。
這就叫她有些犯難。
楊舒芬還是放他下來了,謝興跟著奶奶這些天,即便年歲還小,也看明白了奶都是要採摘些啥。
一落地就撒丫子朝一處野生的白菊跑過去,將一朵朵小白菊小心翼翼的摘下來,不一會兒就摘了一小堆兒。
娃子是懂事的,可惜大人還不如個娃兒。
謝建國回到家之後就按老孃的吩咐,用鍘刀將牛筋草給鍘碎,然後再用蒜臼子給搗成糊糊。
最後用蒸籠布包著草糊糊擰出裡頭的草汁。
這年間每個村兒都是集體經濟,集體耕種責任田,吃生產隊的大鍋飯。
生產隊要求各家各戶出兩個勞動力去責任田勞動,謝家就謝建國成了家。
於是謝家的這兩個勞動人頭就落在了謝建國和何花蘭身上。
把娘要的牛筋草汁給搗騰出來之後,就得去責任田勞動去。
謝建國已忙活了個把小時,何花蘭才懶懶散散的起了床,不情不願的洗漱,吃完飯之後跟自家男人一起去生產隊幹活。
生產隊的活兒真不是人乾的,隊裡的驢都被累死了好幾頭。
她不想去,太累人了。
灶房的大鍋裡剛剛好好就剩一碗白米稀飯,何花蘭餓的有些過勁兒,又餓又吃不下飯。
捧著碗蹲在牆頭邊勉強吃食間,她抬眼瞧見大老遠的村道上,親爹何國慶又找過來了。
原本何花蘭每隔三五天就要回一趟孃家,將在婆家搜刮到手的錢糧拿去貼補孃家。
前天回孃家的半道兒上居然被打劫,本來要死了的婆婆突然活了,整的她這些天焦頭爛額,都分不出腦子去惦著孃家的事兒。
“爸你來了。”何花蘭隔著十幾米都能瞧清親爹那臉色,比鍋底還黑。
“哼,嫁了人翅膀就硬了,居然一禮拜不拎東西回孃家,上次回還是空手回,真好意思。”何國慶張口就是理所當然的斥責:
“你弟剛十四,正是長身體的能吃時候,若是把你弟給餓死了,孃家沒個男人給你撐腰,看你還能硬著腰桿兒做人不,哼!”
何花蘭低著腦袋挨親爹的訓,何國慶靈活著嘴皮子,又是數落又是說家裡揭不開鍋的,還重點強調孃家有男人的重要性。
最後才下命令似的要求何花蘭想辦法弄一百斤米回去,最好能有肉,你弟已經快半個月沒嚐個葷腥,都給餓抽條了。
何花蘭賠著討好的笑臉,孃家就是給她再多壓力,她也得硬著頭皮頂著。
家裡有男人很重要,這一點她深信不疑,因為這不前天獨自回孃家,就因為身旁沒個男人,所以才被盯上被搶了:
“這會兒正要去生產隊出工呢,要不……”
“您明兒晚上叫弟弟騎車過來串門兒,過來吃頓飯,再把糧食拉回去。”
聽見這話,何國慶的臉色才稍微舒展了些:
“要一百斤才夠吃一個月的。”
“嗯嗯,”何花蘭連連點頭,擠著笑打包票:
“能有的。”
親爹連家門兒都懶得進去,獨自跟她交代好了之後,就揹著手走了。
兩個村兒離的並不算遠,沿著圩河一路往西走,走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騎車就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