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遠聽到動靜,側身一看。
見是楊舒芬,他嚇得趕緊坐起來,神色有些無措:“媽。”
楊舒芬進屋,在他旁邊坐下,不指責也沒問,只道了句:“工廠的工人也符合工農兵學員的核心選拔方向,有推薦資格。你喜歡折騰發明,盡情去吧,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謝知遠陷入深思。
“姐!”
楊舒芬剛從謝知遠屋裡出來。
迎面對上楊有志。
在她面前“噗通”一聲,身子軟跪在地。
早前的猖狂一絲都不見了。
“姐,楊偉在裡頭不好過,只要能湊三百塊錢交齊保證金,他就能出來了。”
“看在楊偉是您侄子的份兒上,你就幫幫我吧。”
家院裡的清靜被哭啼聲打破。
謝知遠出來,正欲罵人,楊舒芬一個眼神,他噤聲,對著楊有志冷哼聲,
楊舒芬不為所動:“我不是你姐,甭來我家哭喪。”
“楊偉可是你的侄子啊!”楊有志又扯大嗓門,開始道德綁架,“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以姐弟關係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一點舊情都不念的!”
“就是牲口養久了也能通人性啊!”
這話直接將楊舒芬給惹火了,拿她跟牲口類比?
“前些日子發大水,衝來你這麼個水鬼。”
“耗子還想喝貓奶,沒皮沒臉地不知好歹。”
“你這飯碗是我從我爸手裡繼過去的,再在這兒跟我嚷嚷個沒完,我還能更不通人性。”
“比如把你的鐵飯碗也給收回來。”
一聽這話,楊有志的眼淚戛然夾斷,炸毛似的跳站起來,抬起手指就朝著楊舒芬一頓戳:“收我飯碗?你咋收?你算老幾啊你!”
瞧瞧,一戳就漏出了牲口原形。
楊舒芬冷冷地笑著:“之前不還威脅我說,送楊偉去坐牢,會影響知遠和建國的背景審查嗎?你一個強殲犯的後代,本來就沒資格捧國營廠的飯碗!”
“若是再敢來我家胡攪蠻纏,攪得我家不得安生,我就去農機廠門外鬧,自己掂量清楚。”
楊舒芬的話,徹底捏死了楊有志的命門。
兒子撈不出來,他的飯碗也要丟。
丟了飯碗,家屬院的房子也沒資格住了。
楊有志驚恐地扭頭就逃跑。
知遠聽得清楚,有些鬱悶。
農機廠的崗位,是他姥爺繼給這潑皮的?
這潑皮根本就不是楊家人,就是個孽種。
若是這崗位他頂上去,他不就能以工人的身份,拿到工農兵學員的推薦資格嗎!
想起此前挨他們混合三打的惡氣還沒出,知遠蠢蠢欲動。
心頭落下了決定,立馬就要去鎮上的農機廠,找人家廠長說道。
看穿小兒子心思的楊舒芬出聲:“知遠,我會想法子找關係,給你攀去別的廠。”
聽見這話,知遠非常不解:“為什麼擺臉前的鐵飯碗不把握,要辛苦去找別的廠子?村裡那幾個在化工廠上班的,都是花了好幾百塊錢才打點下來的。”
“媽難道還在唸著親情?”
“媽不是在唸親情,”楊舒芬慢條斯理地跟兒子解釋道,“做人留一線,別把人逼死,之前洪澇那會兒的事兒你忘了,那西村遭洪澇淹得顆粒無收,扭頭就要來我們村子裡強搶,橫的完全不顧旁人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