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大清早,天還矇矇亮,楊舒芬起床後不久,那徐月娥就也趕早的過來了。
不單是人過來了,手上還拎了沉甸甸的東西。
“哎喲,楊大娘也起這麼早吶,”徐月娥腆著笑,極力地跟楊舒芬瞎熱乎勁兒:
“楊大娘,咱尋思了一夜,昨兒咱在隊裡頭那樣式……”
“主要是當時被五萬斤給嚇著了,但咱確實不該將肚子裡的火往長輩身上撒。”
“咱是特意來道歉的。”
楊舒芬瞧見她左手拎了約五斤紅薯,裝紅薯的袋子裡還放了一斤鹽。
右手是特意拎來的約十斤洋芋。
農村的都知道洋芋比紅薯好,但她特意多拎來這麼多洋芋,而不是紅薯。
這便足以說明徐月娥是個明事理的,火氣旺是因為她得操持過日子的事兒。
“腳踝子好些了不,那藥用完了就來我這兒拿。”
楊舒芬神情慈祥的這麼一回應,徐月娥肚子裡也笑開了花。
腳扭了特意給咱做外敷的草藥,且一個“錢”字都沒提,徐月娥對楊舒芬的親切感蹭蹭增加。
又跟楊舒芬熱絡了幾句腳踝基本沒大事之後,緊接著她便虛心請教那菇子該咋搗騰。
楊舒芬教她在哪兒找腐爛的木碎當基底,菌種又該咋儲存。
紅薯葉得曬到多幹、曬完之後還得起鍋幹烘一遍,才能長時間儲存。
事無鉅細,連菇子都的放屋裡頭保持大約咋樣的溫度,打發菇箱的時候該注意啥都細細跟她說了說。
徐月娥一邊聽一邊點頭如搗蒜,將她的字字句句都使勁刻進腦子裡。
“若是打算倒騰,那紅薯葉菜乾可別因著實驗田裡長的還多就懈怠,儘量烘乾得越多越好。”楊舒芬最後又叮囑一句。
徐月娥隱隱感覺她這話似乎話裡有話,便嘟囔著笑著說道:
“若您不提,咱家興許還真會懈怠。”
“可不能懈怠,”楊舒芬頓了頓:
“公安能來收口糧,成功收下了一回,就肯定會來收第二回。”
“啊?!”這話把徐月娥嚇了一大跳,隨後便又開始火冒三丈:
“那該死的大蓋……”
呃,不能罵,罵了被背後打小報告的話,會被捉去縣裡遊街示眾,罪名是“反改革”。
“明明是公家,咋跟土匪一個樣式的,”徐月娥又氣又委屈,都快要哭了:
“楊大娘,您咋知道的?”
意識到這一點,徐月娥反問一嘴楊舒芬為啥這樣說。
莫非能送自家兒子去國營廠上班的楊大娘,手頭還有別的人脈關係?
而楊舒芬既沒掐掛,也沒啥打聽訊息的渠道,就著因果關係就能推理出來:
“你想啊,那公安徵咱們的糧,是為了勸北邊那倆村兒的人回自個兒村。”
“咱村兒緊趕慢趕,這才將秋麥給種上,剛種有三個月,而他們這才將被勸回去,這不就明擺著了,他們村兒的地裡啥都無。”
“這會兒回村種地,太趕季節了,那點兒口糧最多能撐三個月,就算撐下來了,萬一這裡頭再有個颳風下雨……”
“底子太孱弱,經不住折騰。”
“而那個叫吳家振的公安,一瞧便是個做事正直,真心想解決事兒的,即便不是這樣,那萬一又哪個村子遭災了,他就算不想管,他上頭也會將事兒往下出溜,還是得出溜到他頭上,叫他解決。”
“總之啊,紅薯葉再不是啥好東西,能多攢就多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