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完了陸定淵,沈枝意累得幾乎抬不起胳膊來。
宅子先前的主人留下了一床被褥,被沈枝意悉數抱給了陸定淵用,此時的她便只能躺在光禿禿的床板上。
好在做奴婢的這近三年早已讓她習慣了這種硬梆梆的床塌,如今也沒覺得有多難捱。
放在那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指間,沈枝意的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在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
明明做過的要比這過分得多,可卻偏偏還為了這一碰心神不寧,真是煩人。
她閉上眼想要驅趕這種沒有來的奇怪感覺,可偏偏白日裡那個鑲著金牙的流氓又出現在腦中,那人被陸定淵捅死時低落在她手背上的血彷彿還散發著腥味。
沈枝意有些害怕得翻了個身,再閉眼,被陸定淵握著手把刀捅入別人心口時的感受又變得清晰起來,有點鈍,像是在割一塊生肉。
她不敢再閉眼,總覺得周圍有無數遊魂盯著她似的。
可睜開眼,四周又是一片黑黢黢的,唯一的蠟燭放在了陸定淵的屋子裡,沈枝意心中千奇百怪的嚇人念頭在黑暗中彷彿得到了肆意生長的空間,迅速佔據了她的心。
抿了抿唇,沈枝意鼓起勇氣迅速從床上爬了下來,順著牆角一路摸到陸定淵的床邊。
陸定淵喝了藥後睡的安穩了不少,此時的胸膛正隨著淺淺的呼吸聲一道起伏。
沈枝意忽然覺得安心了不少。
“說起來我現在也算你的救命恩人,雖然你之前也幫了我不少,但這一來一往,應該也勉強扯平了吧?”
她心中糾結,話雖是對著陸定淵說的,可用起來卻更像是在勸自己。
“如今我還給你花了二兩銀子,新置的宅子自己都還沒住就先被你住上了,你陪陪我好想也不吃虧,是不是?”
屋裡沒有其他能睡人的地方,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塌,將自己縮在床角和陸定淵的身體之間,這才算是安心了不少。
可偏偏這樣一折騰,睡意散了大半,沈枝意在床上輾轉反側。
索性拉過陸定淵散落在枕上的長髮編起鞭子來,黑色的髮絲交織,重複而無趣的動作逐漸驅趕走她心中的害怕,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陽光透過有些腐朽的窗子到床上,空中的細小塵埃不停飛舞。
沈枝意迷迷糊糊間只記得自己是睡在新置的宅子裡,陸定淵在隔壁的房間昏睡著。
她昨天累壞了,懶懶翻了個身,沈枝意睜開眼,盯著床頂的花紋發呆,好一會兒才算清醒過來,盤算著去買些早飯,順便給陸定淵熬藥。
轉過身,卻正對上陸定淵饒有興致的眸子。
他嘴角噙著隱約的笑意:“原來你每天都是這樣起床的麼?”
沈枝意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硬氣起來的腰桿一下又塌了回去,急忙便要下床:“世子恕罪,奴婢……”
話說到一半,沈枝意卻頓住了,自己好像也沒做錯什麼,要他恕什麼罪呢?
陸定淵見她這樣,唇角笑意更深:“怎麼不叫我陸定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