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藥汁比熱時更添了幾分苦澀,沈枝意以往最是怕苦,可如今卻也沒了挑剔的資格,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唇齒間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皺眉。
見沈枝意喝完了藥,流雲拿著東西要走,沈枝意叫住她:“流雲姐姐”
“那日替我給您傳話的春華怎麼樣了?小桃……還好嗎?”
“她們都好”,流雲點頭:“春華如今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裡做事,小桃那我也日日命人去看了,她看起來有些虛弱,不過她說是你找人看過了,沒有大礙。”
“多謝流雲姐姐費心”
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沈枝意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起來,眼看流雲端著藥腕出了房間,她費力地將自己挪回床上躺好。
鬆軟的被子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溫暖極了,沈枝意已經很久沒躺過這樣舒服的床塌了,可此時的沈枝意卻不知為何卻突然沒了睡意。
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風吹著窗外的湘竹發出沙沙的響聲,她閉著眼,腦中卻思緒紛亂,怎麼也停不下來。
方才流雲說的話她並非聽不進去,而是不知該如何回應。
其實她說的沒錯,如今侯府是陸大夫人掌家,經過今日這麼一通,自己已經得罪透了她,況且又有明月時時在她耳邊吹風,就算是過些日子養好了傷出去,自己和小桃怕也沒多少好日子過了。
不過春華如今被調到陸老夫人院中,這是沈枝意沒有想到的,陸老夫人一向不理會府中的事,這次想來是陸定淵從中說了什麼。
沈枝意本還想著總不能讓春華因為幫自己的忙而落下什麼不好的事,心中總是有些不安,這樣一來她倒也放心了許多。
說起來這還是陸定淵的功勞。
“依仗……”
沈枝意喃喃重複著流雲的話。
腦中又浮現出陸定淵那雙幽深的眸子,沈枝意抿了抿唇。
自己像只落魄的流浪狗一般被陸定淵隨手撿了回來,有機會能攀上的依仗,怕是也只有陸定淵一個人了。
看來自己如今只有討好他一條路可走。
流雲走時見她要休息,便將屋裡的燭光盡數熄了,屋中暗得厲害,什麼也瞧不清楚。
沈枝意翻了個身,自己又有什麼本事能讓陸定淵成為甘願幫著自己呢……
閉著眼強迫自己不去亂想,不知多久,她才終於有了一絲睏意。
門口突然發出一陣不大的響聲,月光順著半開的門撒了進來。
沈枝意藉著這月光看見陸定淵推門進來,心中慌亂不知該作何反應,忙閉上眼睛,只等著他進裡屋再睜開。
誰料那腳步聲在門口頓了頓,竟拐了個彎,直直衝著沈枝意所在的外間走來。
腳步聲在床前停下,沈枝意將眼睛閉得緊緊的,唯恐他又在打什麼讓自己羞憤的壞主意。
刻意控制著的呼吸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清晰,陸定淵半晌沒有動靜,就在沈枝意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身側的床塌卻突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