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沈醫那裡早已經為你治好了輪椅，我可以推著你。”
陸定淵的面色隨著沈枝意的話驟然間變冷。
似乎已經在他心中盤旋許久的事，就這樣被沈枝意揭開，便讓人顯得越發難看了。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想出去自己去便是，不需要拉著我。”
“我的確想出去，可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
沈枝意深吸一口氣，看著陸定淵，在他面前緩緩蹲了下去，手搭到陸定淵的手上。
隔著一個手掌的厚度，陸定淵卻彷彿已經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溫度，簡直燙得嚇人。
可他卻彷彿被燙得已經失去了力氣，竟連掙脫的勇氣都沒有。
陸定淵微微垂下眸子，便看沈枝意仰頭看向他，那雙許久未曾與他對視過的眼睛，不知何時恢復了往日的靈動，彷彿籠罩著一層薄霧似的。
連眉頭也微微蹙起，那副擔憂的樣子，讓陸定淵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撫平她皺起的眉心，可手指動了動，他卻終究將這份衝動壓抑在了心裡，別開目光。
陸定淵搖了搖頭：“我不想出門。”
“你就當是最後一次，也不行嗎？”
沈枝意的話如同驚雷一樣響在陸定淵耳側，讓他忍不住猛地回過頭，再也記不起其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如你所願的意思。”
沈枝意道：“這麼長時間，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走嗎？我想過了，不論我心裡怎麼想、願不願意離開你，可感情究竟是兩個人的事，我不能不顧你的意願。我已經和謝將軍說過了，這幾日沒有回京城的人，等過些時日，便會跟著運送東西的隊伍回去了。到時候，我們便不知還要多久再見，或者不知會不會再見了。”
“陸定淵……”
沈枝意附在陸定淵手背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在陸定淵的手背上摩挲了幾下。
她抬起頭，眸中帶上了幾分懇求：“你就當是最後一次，陪我出去逛逛吧，就像以前一樣，像我們還好好的時候。”
陸定淵終究是硬不下心，或者說，在任何一次同沈枝意的對峙裡，他好像都從來沒有贏過，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換上了尋常出門時的衣服，他終於坐上了那輛他一直不願意接受、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到的輪椅，就這樣被沈枝意推著，久違地出了軍營的大門。
木質的輪子在青石板地上滾動，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
原本應該是刺耳的聲音，在四周喧鬧嘈雜的人聲中，就顯得異常和諧。寒州城的確同他剛來時大不相同了。
那時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恨不得連做飯都不敢讓炊煙冒出來，生怕有人發現這裡有人煙居住。而如今卻不一樣，終於獲得和平的寒州百姓，個個面上都洋溢著笑，連說話聲音都不知高了多少。
街道兩邊的攤子上，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當真是一派熱鬧繁榮的景象。
單單是這樣看著，沈枝意都覺得心中彷彿開闊了許多。
陸定淵自然也是一樣，許久未曾舒展開的眉頭，此時終於鬆開，不再皺成一團，總是籠罩在他身上的那份哀傷，此刻似乎也逐漸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