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臺記》有載,眉鋒過太陽穴三厘,可令夫君眼裡再容不得第二人,此眉名為‘斬夫’。”
黛青沿著眉骨遊走,她有意將薛明珠的眉尾描得鋒利上揚,鏡中人便顯出三分肅殺之氣。
“正所謂揚眉入寵,夫人得了侯爺幾日連寵,這眉鎮的住場子,可不得好好殺殺那些姨娘的銳氣?”
薛明珠撫過眉梢,忽然覺得這丫頭比青柳更懂自己。
事實證明,宋長樂是對的。
姨娘們本還說說笑笑,一入廳瞧見正上首的薛明珠。
頓時便好像誤闖猛獸領地的鹿群,不光自覺熄了聲,就連頭上的步搖都靜了下來。
“諸位妹妹都坐吧,昨兒晌午聽聞林妹妹身子不適宣了府醫,眼下可好些了?”
薛明珠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她下巴微揚,直接點了林婉淑的名。
霎時間,其他姨娘的目光立刻匯聚在了林婉淑的身上。
沈昭臨的妻妾雖多,但成婚三年愣是一個孩子都不曾有過,偶有喜訊的姨娘也在不久後體弱小產。
因此他早早放過話,若是後院有喜,不論何人直接抬做側夫人。
“謝夫人關懷……”
林婉淑開口不過五個字,咳嗽聲頓起。
那以帕掩唇的手指分明抓得極穩,肩頸卻做作地晃了晃,像風一吹就倒的楊柳。
“妾身只是身子受了涼才腹痛不止,如今已經好多了。”
她就知道這侯府裡一舉一動都逃不開薛明珠的眼睛。
可惜即使裝病,侯爺也不曾前來,薛明珠這個黃臉婆,真要復寵了不成?
“如此甚好,妹妹可要好生將養,早早為侯爺延嗣。”
往日這話薛明珠說出來都是為了彰顯賢惠,而今時卻有幾分炫耀之意。
侯府上下誰人不知侯爺已經連著幾天夜宿蘭芳院?
能活到今時今日,姨娘們多是有眼力的,紛紛不約而同的有意恭維起了薛明珠,正廳的氛圍難得熱絡了起來。
外間忽然傳來不急不慢的腳步聲,侯府管家躬身入內。
他面上噙著笑,恭敬的拱了拱手。
“老奴給夫人請安,奉侯爺之命向夫人討個梳洗丫鬟。”
剎那間,滿室寂靜,只剩下茶盞蓋與託底相碰的輕響。
姨娘們下意識地看向主位,林婉淑帕子下的唇角更是猛然翹起——她就說王爺怎麼忽然接二連三的來了蘭芳院,原來是一時被新鮮迷了眼……
薛明珠塗著口脂的唇角凝固在上揚的弧度,她跟前不過兩個梳洗丫鬟。
前一個捱了板子,時至今日還躺著呢,另一個就是此刻站在角落的宋長樂。
侯爺日前才誇過自己的髮髻,要的是誰一目瞭然,虧她還覺著這賤婢乖巧溫順,原來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侯爺金口,本夫人哪有不給的道理?”
薛明珠輕笑,染著鳳仙汁的指尖拂過眉尾。
“只是那丫鬟笨手笨腳才捱了罰,待上藥、提點後自會給侯爺送去。”
青柳瞬間意會,她接過冷了的茶盞退至角落,目光如狼的朝著宋長樂靠近。
宋長樂收在袖子裡的手握了握拳頭,看樣子薛明是想要魚目混珠。
難得沈昭臨發了良心丟擲了橄欖枝,現在看的就是自己有沒有這個膽子往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