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迫不及待,這丫鬟藏不住心思,倒是個好拿捏的……
三伏天的熱浪裹著墨香,紙上的《女戒》字跡未乾就被熱意蒸得微皺。
“香蘭,去侯府冰窖取些冰來。”
宋長樂擱下筆,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
香蘭應聲而去,不多時卻空手而歸,臉色難看。
“姨娘,冰窖的人說……蘭芳院吩咐了,落花塢的份例減半,人來的又晚,今日的冰已經沒了。”
宋長樂抬眸。
“減半?”
香蘭瞥了一眼宋長樂平和的面容,這才無奈補充。
“他們還說,姨娘既然體弱,不宜用冰,免得寒氣入體……”
宋長樂輕笑一聲,眼底卻無笑意。
薛明珠這是變著法子讓她受暑熱煎熬。
她擺了擺手,“無妨,退下吧。”
待香蘭離開,宋長樂起身走到窗邊,目光落在斑駁的牆角上。
她伸手捻了捻,指尖沾上一層細碎的結晶——硝石。
“到底是派上用場了。”
入夜,沈昭臨未曾回府,後院眾人也早早熄了燈。
子時剛過,落花塢的院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
香蘭提著裙襬,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直奔蘭芳院。
她跪在薛明珠面前,低聲道。
“宋姨娘回院後半個多時辰才醒,醒後就堅持抄書,即使沒有冰塊,也未曾請奴婢代勞……”
薛明珠揉了揉太陽穴,她可不是來聽宋長樂表現有多乖順的,錯處呢?
難道這人真就一點破綻沒有?
青柳一個巴掌就打了上去,扇的香蘭的臉偏向了一邊。
“蠢貨!揪著宋姨娘的異常來說,誰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香蘭嚥了嚥唾沫,垂首好半天才喏喏道。
“她似乎……並不怕熱。”
眼見問不出想要的,薛明珠煩躁的揮了揮手,示意香蘭下去。
與此同時,碧蓮也悄悄摸進了丹桂院。
林婉淑正倚在榻上翻賬冊,見她進來,懶懶抬眸。
“深夜過來,沒讓人瞧見吧?可是你家姨娘出什麼么蛾子了?”
碧蓮將蘭芳院剋扣用度的事一一道來,林婉淑眸光一閃,輕笑。
“夫人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陰險,你繼續盯著,有什麼訊息第一時間來報……”
林婉淑一抬下巴,巧兒當即意會,拿了一塊碎銀子塞進了碧蓮的手心。
此時的落花塢,原本已經睡下的宋長樂獨自在屋內忙碌。
她取了一隻銅盆,盛滿清水,又用紗布裹了從牆角刮下來的硝石放在盆中攪拌。
硝石遇水吸熱,不多時,盆中內壁凝出霜花,月光下如蛛網般蔓延。
這法子是聽阿爹偶然說起,沒想到一次就成了!
宋長樂指尖輕觸冰面,涼意沁入肌膚,她唇角微彎。
薛明珠想讓她受罪?
她偏要讓自己過得舒坦!
待子時的梆子響過第三聲,院外果然重新傳來窸窣腳步聲。
宋長樂手腳利落的將銅盆塞到了榻下納涼,翻身上榻後懶懶的伸了伸腰肢。
香蘭和碧蓮的動向,宋長樂心知肚明。
一個從後門去了蘭芳院,一個走前門去了丹桂院。
薛明珠要掌控她,林婉淑想試探她。
她輕輕閉上眼,唇角笑意更深。
“以後日子還長,那便……好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