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淑歸寧的第二日,天未亮,一封密信便由林家心腹快馬送入御史大夫府。
辰時三刻,御史臺衙署內。
御史大夫溫逸平展開密信,目光掃過紙上字跡,眉頭漸漸皺緊。
信中所陳永寧侯府主母薛氏種種劣跡。
虐妾、擅權處置僕役,更牽涉劉婆子“暴斃”一條人命官司,字字如刀,直指要害。
正閱至緊要處,信紙一滑。
厚厚一沓桑皮紙從信封夾層中滑落,散在紅木案几上。
溫逸平目光一凝,那並非續寫的罪狀,而是一沓京城安泰錢莊的百兩銀票。
簇新挺括的紙面泛著冷光,粗粗一數,竟不下數千兩之巨。
溫逸平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票面,眼中愕然之色轉瞬即逝,繼而化作深潭般的玩味。
林家……
這是將刀遞到他手上的同時,還墊上了一層厚厚的“誠意”。
指節輕叩桌面,沉吟片刻。
他與薛家積怨已久,如今這送上門來的把柄,豈有不用之理?
更何況這沉甸甸的銀票,恰似無聲的砝碼,將天平重重壓下。
“來人。”
低沉的嗓音在值房裡盪開,他的目光掠過案上那疊刺目的銀票,最終定格在密信上。
“備筆墨,本官要上奏。”
同一時刻,落花塢內。
采苓悄然趨近半步,聲音壓得又輕又低。
“姨娘吩咐的事,奴婢已有計較。”
她眼風謹慎地掃過四周,才繼續道。
“按老規矩,奴婢先去西市‘錦繡坊’,為您挑兩匹素緞打掩護……再去東街‘延鶴樓’歇腳用茶。如此出府,名目也正當。”
宋長樂憑窗而立,晨光熹微,映著她沉靜的側臉。
她看著采苓——這個由貴人精心挑選、安插進來的心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窗欞,宋長樂的眸光沉靜中帶著一絲讚許。
“嗯,你想得周到。記住要傳的核心話是:請貴人借林家的勢,在京城各處茶館酒館、街頭巷尾,好好‘宣揚’薛家主母的‘賢德’——重點說她善妒罰沒侯爺侍妾、越權插手外務、在府裡濫用私刑苛待下人,還有那‘鬧鬼’的事,暗示她失德遭了天譴。”
她頓了頓,眸光幽深。
“要快,要廣,傳得活靈活現。告訴貴人,林家那邊已有安排,只等他這陣風起。不用原話照背,記在心裡,口頭轉達就行。”
宋長樂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院牆,落在主院的方向。
薛明珠……她心中冷笑。
對方近來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都是現成的把柄。
善妒罰妾、越權欺主、私刑虐僕、失德招鬼……
這些‘內幕’,稍加剪裁渲染,便是投向輿論場的毒鏢。
林家,那位同樣不滿薛明珠、在朝堂宮闈間自有門路的“盟友”,是推動此事的根基。
而延鶴樓那位貴人,則掌控著市井坊間的無形巨網,能讓這風聲如野火般,瞬間燒遍京城每個角落。
三方合力,定要將薛明珠這‘賢良淑德’的面具撕得粉碎!
采苓鄭重點頭,將這番蘊含著巨大殺機的話語牢牢刻在腦中。
“姨娘放心,奴婢省得利害。到了地方,自會有人接應。延鶴樓的杏仁酥是招牌,可要帶一匣子回來?也好遮掩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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