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白磷遇空氣自燃,在濃煙中化作點點幽綠色的鬼火,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地浮動著。
“夫、夫人!那……那是鬼火!”
一個婆子嚇得聲音發顫。
薛明珠強作鎮定。
“閉嘴!定是有人作怪!”
話音未落,煙霧深處猛地閃過一道飄忽的白影!
正是采苓假扮的“冤魂”。
她長髮披散,喉間纏著染血的紗布,在幽綠鬼火的映照下,面容模糊卻格外瘮人。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蘭芳院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徹底崩潰了。
什麼主母威嚴,什麼命令,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抬椅子的婆子手一鬆,薛明珠再次踉蹌著差點摔倒,幸而被青柳死死拽住。
薛明珠自己也是頭皮發麻,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那飄忽的歌聲,這詭異的白煙,還有這亂葬崗才多見的鬼火……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和掌控!
難道柳鶯真的化作了厲鬼回來索命?
薛明珠不敢再想,巨大的恐懼攫緊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卻仍強撐著不肯退卻。
然而,當那白影裹挾著濃煙,忽地向她直撲過來時,薛明珠終於控制不住地尖聲後退。
“青柳!攔住她!”
青柳咬牙衝上前,可那白影隨著煙霧湧來,又在煙散時倏忽消失,無影無蹤。
看著周圍哭喊著要逃出去的僕婦,薛明珠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絕望。
她猛地閉上眼,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從齒縫裡擠出那個字。
“走……回去!”
看著薛明珠一行人如喪家之犬般倉皇逃離,尖叫哭喊聲消失在花園小徑盡頭,宋長樂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放鬆。
“姨娘,成了。”
采苓從煙霧稀薄處閃身出來,臉上帶著未褪的興奮。
她迅速扯下假髮和染血的紗布,塞進特製的油布袋。
喉間的紗布只是道具,並未勒緊。
“嗯。”
宋長樂應了一聲,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快!按計劃行事,一絲痕跡也不能留。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動作麻利而無聲。
采苓小心地將剩餘的白磷粉末倒回蠟封的小瓷瓶,緊緊塞住,深藏入懷——這東西太危險了。
“地上殘留的……”
采苓低聲問。
“用這個。”
宋長樂遞過一個水囊,裡面是特製的牛尿水,能中和白磷殘留,氣味在花園也不顯眼。
采苓接過去,仔細沖洗撒過白磷的地面,直到只剩溼痕,再無幽綠光點或刺鼻氣味。
宋長樂快步走向松香燃燒點。
特製的松香粉盛在邊緣塗泥的淺瓦片裡燃燒,此刻只剩灰燼和碎塊。
她用小鏟將灰燼連同瓦片剷起,倒入油布袋,又用腳撥弄開地面焦痕,混上泥土落葉,徹底掩蓋。
兩人快速檢查了假山後林婉淑的藏身處及自己活動過的地方。
采苓仔細抹平池塘邊溼泥上的腳印,撒上枯葉碎屑。
宋長樂拿出裝香粉的小荷包,在空氣中輕揮幾下,用尋常的脂粉香徹底蓋過鬆香和牛尿水的微弱氣味。
做完這一切,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
遠處傳來更夫隱約的梆子聲和巡夜護院燈籠的微光。
“走!”
宋長樂拉著采苓,悄悄沿著暗處的小路,快速退回自己的落花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