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蘭芳院內。
丫鬟們輕手輕腳地做著灑掃、添香、換水的活計,個個屏息凝神,比往日更加小心翼翼。
然而,壓抑之下,總有些細碎的低語難以抑制地從角落飄出。
“聽說了嗎?昨晚花園那邊……”
“噓!小聲點!你也敢說?昨晚王婆子嚇得差點厥過去!”
“是真的!我表姐在針線房值夜,她說也聽到了,那哭聲細細的,幽幽的,唱著什麼‘紅顏薄命’、‘死得好冤’……聽得人骨頭縫裡都冒寒氣!”
“天哪,不會是,不會是以前那個柳鶯吧?”
“噤聲!你不要命了!”
一個膽大的丫鬟猛地捂住同伴的嘴,臉色慘白地四下張望,聲音壓得更低。
“這副好嗓子,除了她,還能有誰?聽說當年柳鶯出府前……”
兩個小丫鬟縮在廊柱的陰影裡,正說得心驚膽戰。
全然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通往正屋的迴廊拐角,薛明珠正站在那裡。
她今日身著正紅織金錦袍,神色冷肅,顯是剛處理完府務回來,正巧將這番私語聽了個七七八八。
“柳鶯?鬼魂?”
薛明珠眉頭倏然緊鎖,眼中寒光乍現。
她最厭惡的,就是這種裝神弄鬼、動搖人心的把戲!
“青柳!”
薛明珠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冷意。
“是,夫人。”
青柳如同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把那兩個不知死活、亂嚼舌根的賤婢,拖去柴房,各掌嘴二十,罰跪一天一夜,不準給水米。”
薛明珠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讓所有人都看看,再敢胡言亂語、妖言惑眾,是什麼下場!”
青柳應聲,眼神凌厲地掃向那兩個已經嚇得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小丫鬟。
立刻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毫不留情地將她們拖了下去,求饒聲很快消失在遠處。
院內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丫鬟婆子都深深埋著頭,大氣不敢出,恐懼比昨夜聽聞鬼影時更甚百倍。
薛明珠面無表情地轉身步入正屋。
她坐到主位上,端起青柳奉上的熱茶,指尖卻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鬼魂?”
她嗤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不屑與冰冷的怒意。
“活著的時候不過是隻上不得檯面的雀兒,死了倒能翻出浪來?真是笑話!”
她放下茶盞,目似寒星。
“就算真有鬼魂作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處置了那老刁奴、又教訓了宋長樂之後鬧騰?柳鶯當年可是‘病重’,‘恩典’發賣出去的,明面上人還活著呢!哪來的冤魂索命?這分明是有人藉機生事,攪亂府裡,給我添堵!”
薛明珠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背後必有推手。
她絕不容許任何人挑戰她的權威,更不容許這種下作手段動搖她在府中的地位。
“青柳。”
薛明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今晚,你帶幾個心腹,給本夫人去花園遊廊附近守著。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鬼’敢在眼皮子底下作祟!抓到了,不必回稟,直接打斷腿,丟到亂葬崗去喂野狗!”
“是,夫人!”青柳領命,眼中也閃過寒光。
然而,薛明珠思忖片刻,又改了主意。
她站起身,眼中燃燒著一種被冒犯後的、極度危險的征服欲。
“不,本夫人親自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魑魅魍魎,敢在我薛明珠的地盤上撒野!”
是夜,更深露重。
蘭芳院傾巢而出。
薛明珠端坐在一張鋪著厚厚錦墊的圈椅中,由兩個健壯的婆子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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