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樂頂著半邊紅腫未消的臉,穿廊過院走回落花塢。
這副狼狽姿態,好似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平靜的侯府內宅激起了無數暗湧。
訊息長了翅膀一般飛遍了各個角落。
丹桂院,內室。
林婉淑臉上原本猙獰的紅痕已淡成幾道淺印,敷上脂粉便能掩去。
她正對鏡端詳,丫鬟巧兒小心翼翼替她塗抹養容霜,口中低聲描繪著蘭芳院門口所見。
“您是沒瞧見,宋姨娘出來時半邊臉腫得老高,指印清晰得嚇人,走路都發飄呢。夫人今日火氣真大,那一巴掌,可半點情面沒留……”
巧兒眉飛色舞,帶著幸災樂禍。
林婉淑動作未停,鏡中那雙恢復神采的眸子卻掠過一絲冰冷的嘲諷。
她輕撫臉頰傷處,聲音帶著沉鬱的壓迫感。
“哦?看來,咱們這位新晉的‘寵妾’,也沒能討得夫人幾分真心歡心。”
她指尖在妝臺上輕敲,若有所思。
機會!
薛明珠連自己親手推上去、本該用來分寵固寵的新棋子都如此不留情面地折辱。
宋長樂臉上的傷,是屈辱的印記,卻也成了絕佳的敲門磚。
一個被薛明珠如此對待、且極可能被當作替罪羊的人,其價值,陡然倍增。
林婉淑緩緩站起身,眼神銳利如刀。
“巧兒,去把我妝匣最底層,取一盒新的養容霜來。”
落花塢。
宋長樂正坐在窗邊,任由香蘭用浸了冷水的帕子小心翼翼敷在她未受傷的半邊臉頰降溫。
“姨娘,丹桂院的林姨娘來了。”
門口丫鬟通稟。
宋長樂眸光微閃,來了。
比她預想的還要快。
她抬手示意香蘭停下,淡淡道。
“請林姐姐進來吧。”
林婉淑獨自走了進來,巧兒被留在門外。
她步履從容,目光沉靜地落在宋長樂臉上,那紅腫的掌印讓她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恢復如常。
“聽聞妹妹在蘭芳院受了些委屈,姐姐特來看看。”
她優雅地落座,將手中一個精緻小巧的木漆圓盒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我孃家的養容霜,雖然比不得夫人的雪肌膏珍貴,但對消腫祛痕有奇效。妹妹的臉要緊,莫要耽擱了。”
宋長樂看了一眼盒子,面上浮起一絲疏離與苦澀。
“多謝林姐姐掛懷。只是……妹妹剛惹了夫人不快,不敢擅用外物,恐再生枝節。”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掠過林婉淑看似姣好的面龐。
林婉淑並未動怒,反而輕輕嘆了口氣。
“枝節?”
她傾身壓低聲音,語氣沉甸甸,透著推心置腹的意味。
“宋妹妹,你我皆是局中人,有些話,不妨敞開了說。”
她指尖點了點自己臉上的傷處,眼神銳利。
“我這傷,還有這壞了月餘的嗓子,拜誰所賜,你我都心知肚明。薛明珠的手段,狠辣無情,不留餘地。她今日能為一盆花剜了下人的眼,明日就能為侯爺的一句話,讓你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人心上。
“妹妹臉上這巴掌,難道只是因為你‘不懂事’?不,這是她在敲打你,也是在警告所有人。我的今日,未必不是你的明日。在這府裡,想要安穩活下去,甚至活得有幾分體面,扳倒她,是唯一的生路。”
她目光掃過桌上的木漆小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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