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塢,內室,燭影搖紅。
宋長樂斜倚在妝臺前,指尖蘸著茉莉香膏,一點點拭去唇上殘存的胭脂。
窗外蟬鳴聒噪,卻襯得屋內愈發寂靜,連銅漏滴答聲都清晰可聞。
香蘭進來時,正看見自家姨娘用銀簪挑開發間最後一支珠釵。
“姨娘,戌時還未到呢。”
香蘭捧著銅盆的手緊了緊,銅盆裡的溫水微微晃動,映出她擔憂的臉。
菱花鏡裡映出宋長樂慵懶的眉眼。
她將長髮攏到一側,慢條斯理地梳理一頭青絲。
“今日乏了,早些安置也好。”
香蘭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家主子不是真乏,而是因為今日穿的那件海棠紅褙子。
那顏色太招惹是非,偏生夫人賞了下來,姨娘又偏生今日穿了。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一個小丫鬟看不明白,卻本能地感到不安。
忽聽窗外腳步雜沓,采苓匆匆打簾子進來。
“姨娘,侯爺去了丹桂院。”
宋長樂執梳的手不過微微一頓,連眼皮都沒抬。
倒是香蘭不由地憂心忡忡。
“姨娘怎麼不急?那林氏剛回府就......況且今日您穿了夫人賞的海棠紅,侯爺會不會......”
宋長樂忽然輕笑,鏡中眸光流轉。
“傻丫頭。侯爺若真惱了我,就該直接來落花塢訓斥。如今避而不見,反倒說明他心中在意。”
話音未落,外間傳來玄奕特有的腳步聲——像狸奴踏過積雪,又輕又穩。
“宋姨娘。”
玄奕立在珠簾外,影子投在茜紗窗上。
“侯爺有賞。”
宋長樂腰肢已不自覺挺直三分,示意香蘭出去接賞。
她透過珠簾縫隙,看見玄奕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外,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侯爺說,這料子透氣。”
玄奕的聲音透過珠簾傳來,冷冰冰的聽不出情緒。
“適合夏日裁衣。”
香蘭接過那匹素綾,看著素淨,但入手冰涼絲滑。
她小心翼翼地捧到宋長樂面前,卻見姨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宋長樂從香蘭手裡接過素綾,指尖在雪白的料子上輕輕摩挲。
“有勞玄侍衛送來,替我謝過侯爺。”
待玄奕退下,香蘭仍盯著那匹素綾發愣。
“侯爺這是......”
宋長樂將素綾遞給采苓。
“收起來吧,明日就用它裁一身襦裙。”
轉頭見香蘭還懵著,只覺有趣,忍不住戳她額頭。
“這是告訴我,不必穿那些花紅柳綠招搖。”
她太瞭解沈昭臨了——那男人最厭惡後院爭風吃醋,今日她穿著海棠紅招搖過市,他嘴上不說,心裡必定不悅。
如今送來素綾,既是對薛明珠的警告,也是對自己的迴護。
宋長樂剪斷焦黑的燈芯,屋內頓時暗了三度,恰合安眠的光景。
“姨娘,那林氏那邊……”
香蘭還在糾結。
宋長樂已倚在榻上,漫不經心挑開帳鉤。
“急什麼?她剛回府,得寵是應該的。侯爺既肯花心思點撥我……”
後話隱在一聲呵欠裡。
“輸家是誰,一目瞭然。”
與此同時,蘭芳院。
薛明珠站在院門口,遠處丹桂院的燈火透過重重樹影,在她眼中化作一根根細針,刺得她眼眶發疼。
“夫人,夜深了,該回去了。”
趙嬤嬤輕聲勸道,將一件正紅色的披風搭在她肩上。
正紅色披風搭在肩上時,薛明珠猛地攥緊了衣袖。
這顏色本該是正室的榮耀,如今卻像個笑話。
她死死盯著丹桂院的方向,不為所動。
林氏那個賤人!剛回府就勾得侯爺去她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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