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薛明珠像是變了個人。
天邊堪堪泛起魚肚白,蘭芳院的小廚房便已炊煙裊裊。
灶臺上,砂鍋裡的湯水咕嘟咕嘟冒著泡。
薛明珠只繫了件素色罩衫,立在灶邊,督促著丫鬟小心撇去浮沫。
她親自捻起幾顆飽滿的枸杞,又拈了片當歸,輕輕投入湯中。
藥材的香氣被熱氣激發,瞬間充盈了小廚房。
“夫人,您這是何苦呢?”
趙嬤嬤遞上溫熱的帕子,眼裡蘊著心疼。
“這些事讓丫頭們經手便是,您只管吩咐一聲。”
薛明珠接過帕子,擦拭著被氤氳熱氣燻得微紅的面板,唇瓣卻噙著溫軟的笑意。
“侯爺近日練兵辛苦,這當歸烏雞湯最是溫補。藥材的分寸火候,還是我瞧著點放心。她們做活計自是好的,可這心意,終歸要自己經手才算數。”
趙嬤嬤暗自嘆息。
自那日從書房回來,夫人便像是著了魔,日日變著法子備湯備點。
雖不必事必躬親,卻總要在那最要緊的關頭——無論是藥材入鍋的時辰,還是最後那一勺鹽的鹹淡,必定親自過問。
“青柳。”
薛明珠見湯色已濃,香氣醇厚,示意丫鬟熄了火。
她親自拿過描金食盒,看著青柳將湯盅穩穩放入,又添了一碟潤燥補血的棗泥山藥糕。
“送到書房去。記得告訴玄侍衛,湯要趁熱喝。”
青柳提著食盒剛走到門口,薛明珠又叫住她,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等等!替我帶句話……就說秋燥風大,請侯爺務必……保重身體。”
主院,書房外。
玄奕接過食盒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這已經是蘭芳院連續三日送湯來了。
“有勞玄侍衛,夫人吩咐,湯要趁熱喝。”
青柳福了福身,目光規矩地垂落在自己鞋尖前。
玄奕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屬下會轉交侯爺。”
書房內,沈昭臨正與幕僚商議軍務。
玄奕將食盒放在外間小几上,描金的食盒在檀木案上格外扎眼。
沈昭臨未抬眼,淡淡道。
“放著吧。”
幕僚中有人低頭整理文書,有人悄悄交換眼色。
靜了一瞬,他又開口,語氣仍淡。
“告訴夫人,心意我領了。”
訊息傳到丹桂院時,林婉淑正在窗邊桌前細細勾勒一幅殘荷聽雨圖。
窗外的風帶起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在硯臺邊,被她隨手掃落。
“今兒的太陽打哪邊出來的,夫人竟然親自下廚?”
她眉梢微挑,筆鋒因為這一頓,滴落的墨點在宣紙上暈開,畫中那枝殘荷頓時失了神韻。
“咱們這位主母不是最講究‘君子遠庖廚’?去年我不過給侯爺熬了碗醒酒湯,倒被她拿《女誡》訓了半日。如今倒學起她自己最瞧不上的梳頭婢子做派……”
巧兒低聲回稟。
“聽說侯爺雖未當面用膳,但特意讓人傳了句‘心意領了’。今早還解了蘭芳院的禁足……”
林婉淑擱下狼毫,指尖輕輕撫過畫卷上那抹意外的墨痕。
“東施效顰,裝起賢惠來倒有模有樣。”
下一秒,她手腕一轉,就著墨點添了幾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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