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樂捧著白瓷茶罐,步履輕盈地踏入書房。
屋外的日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入,沈昭臨正伏案批閱軍報。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未抬,只淡淡道。
“來了?茶放桌上。”
宋長樂盈盈福身,聲音柔婉。
“侯爺。”
她緩步走近,將茶罐輕輕擱在案几一角,又從袖中取出早已備好的白瓷茶盞,指尖輕撥罐蓋,取出幾片桑葉茉莉茶。
“夏末暑氣未消,卻已難採新桑。這是今年最後一批桑葉茉莉茶了,妾身特意留著,專候侯爺消暑解乏。”
沈昭臨這才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微微一滯。
宋長樂今日這身裝扮顯然是精心設計過的。
素白衫子用的是他前日賞的素綾,腰間束帶鬆鬆繫著,襯得身段婀娜卻不輕浮。
最妙的是領口處綴著幾朵暗紋茉莉,隨著呼吸時隱時現,端雅中透著撩人風情。
許是注意到男人目光的變化,她輕輕轉了一圈,站定時,眼波流轉間含著期盼與羞澀。
“侯爺賞的素綾極好,妾身花了些時日精心縫製了這件衫子,可還入得侯爺的眼?”
日光斜斜落在她身上,素白的衫子襯得她膚若凝脂,腰間束帶盈盈一握,宛如一朵清麗的茉莉綻放在這肅穆的書房裡。
沈昭臨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有心了,很襯你。”
宋長樂雙頰微紅,低頭取過茶具。
滾水激盪間,原本蜷曲的茶葉緩緩舒展,茉莉的甜香混著桑葉的清苦,嫋嫋升起。
她將茶盞奉至他面前,眼睫低垂,溫聲道。
“侯爺近日辛勞……”
話音未落,宋長樂的目光突然凝在沈昭臨翻動紙頁的右手上。
袖口滑落處,一道細長的血痕赫然橫亙在腕間。
“侯爺的手……”
她聲音發顫,手中的茶盞險些傾斜。
沈昭臨神色如常,不動聲色地拉下袖口。
“無礙,小傷而已。”
宋長樂卻已從袖中取出藥盒,不由分說執起他的手。
指尖觸到面板的剎那,她明顯感覺到男人手臂的肌肉瞬間繃緊,卻佯裝不覺。
“侯爺日理萬機,更該珍重自身才是。這傷雖不深,若放任不管,只怕會耽誤侯爺處理政務呢。”
令她意外的是,沈昭臨竟沒有抽回手。
“侯爺怎麼傷著的?”
她狀似無意地問道。
沈昭臨目光微冷。
“練兵不小心劃傷。你怎會隨身帶傷藥?”
宋長樂指尖蘸了藥膏,輕輕塗在他傷痕處。
藥膏清涼,她指尖卻溫熱,似有若無地擦過他腕間脈搏。
“從前……當差時落下的習慣。”
她聲音輕柔,呼吸輕掃過他手腕。
“有些主家性子急,丫鬟們難免磕碰。”
她垂眸專注傷口,卻能感受到沈昭臨審視的目光。
他果然起疑了。
這侯府里人人都道她卑賤。
沒有薛家的煊赫門楣,沒有林氏的財勢,可這恰恰是她最鋒利的刀。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沒有母族需要照拂,沒有朝堂利益牽扯。
落在他眼裡,本該是掌中一枝任人攀折的茉莉。
她遞的茶只是茶,她上的藥只是藥。
可正因如此,他才會容她靠近這三寸之地。
餘光裡,他拇指無意識摩挲著老繭。
這個動作她見過好幾次。
每當他權衡利弊時,那粗糙的繭便會蹭過食指關節。
沈昭臨抿了抿唇。
薛明珠打罵下人的事他曾親眼所見,但從宋長樂口中卻隻字不提。
或許她並非興風作浪之人?
又或許——她比薛明珠更懂得如何藏起鋒芒。
他忽然想起昨夜蘭芳院的種種。
宋長樂,一個深居落花塢的姨娘,為何能未卜先知般備好傷藥?
她的手指纖細柔軟,上藥的動作極輕,彷彿對待易碎的瓷器。
藥香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氣息,在書房內靜靜瀰漫。
“好了。”
沈昭臨突然抽回手,傷口處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
宋長樂識趣地退後一步,忽聽門外玄奕通報。
“侯爺,夫人往這邊來了。”
宋長樂:“既然夫人來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沈昭臨點頭。
“去吧。”
宋長樂福身退出,在門口與薛明珠擦肩而過。
兩人目光相接,一個眼含秋水,一個眸中淬毒。
宋長樂退後一步,深深福身,姿態恭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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