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日,蘭芳院偏房內都縈繞著一股苦澀的藥香。
薛明珠以“姐妹情深”為由,每日請安後都指派一位姨娘留下照看宋長樂。
這日清晨,李姨娘端坐在外間的黃花梨木椅上。
她手中佛珠轉得飛快,檀木相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室內分外清晰,彷彿在替主人掩飾著心裡的不安。
“姨娘,該用藥了。”
采苓端著托盤進來,碗中褐色的湯藥冒著熱氣,那股子苦澀味道立刻在屋內瀰漫開來。
宋長樂瞥了一眼,突然蹙眉道。
“今日這藥…聞著比昨日更苦些?”
外室那串規律的佛珠撥弄聲突然滯住了。
宋長樂透過細密的珠簾縫隙,看見李姨娘手忙腳亂地攥著帕子,正擦拭袖口上濺溼的茶漬。
宋長樂眸光微閃,柔聲喚道。
“李姐姐?聽說你因常年調養身子,對養生之道頗有心得,不知可否勞煩姐姐幫我看看這藥?”
李姨娘的手指驟然收緊,佛珠深深勒進掌心。
她僵著身子挪到珠簾前,卻死活不肯踏入內室。
“妹妹說笑了,府醫開的方子自然是極好的,怎會有錯?”
宋長樂垂下眼簾,將藥碗重重擱在案几上。
“姐姐也覺得這藥有問題?”
李姨娘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何時說過……”
她正欲辯解,卻見宋長樂抬起泫然欲泣的眼眸,頓時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宋長樂見狀端起藥碗,將安胎藥一飲而盡。
“姐姐既然畏我如虎,不必勉強守著。”
她倚回繡枕,蒼白的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用了藥,已好些了。”
李姨娘手中佛珠一頓,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夫人吩咐的差事,妾身不敢怠慢。”
她說著,目光掃過床頭見底的藥碗,喉頭不自覺地滾動。
昨日王姨娘陪護時,宋長樂突然嘔吐,藥汁濺了人滿身的傳聞,此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宋長樂順著她視線望去,突然掩唇乾嘔兩聲。
李姨娘當即好似驚弓之鳥,連退數步直退到門邊。
她手中佛珠“啪”地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滾了一地。
“姐姐莫慌。”宋長樂虛弱地擺手,“只是嘴裡發苦。”
李姨娘手忙腳亂地撿拾佛珠,待重新坐定時,內室已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她剛鬆口氣,卻忽然聽見宋長樂在夢中帶著哭腔呢喃。
“我不喝…這藥…..”
李姨娘猛地站起,衣袖帶翻了茶几。
茶具摔得粉碎,熱水在地磚上冒著白氣。
“怎麼回事?”
薛明珠的聲音伴著冷風捲入室內。
李姨娘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心裡還在琢磨剛才聽見的夢囈,竟沒注意到碎瓷片已劃破裙角。
“妾身年紀大了手抖,一時沒端穩茶盞,驚擾了夫人,實在該死。”
薛明珠冷厲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定格在李姨娘心神不寧的臉上。
“讓你照看病人,倒先鬧出這麼大動靜?”
宋長樂適時驚醒,掙扎著要下床:“夫人恕罪,許是妾身方才夢魘驚動,李姐姐急著來照看,這才失手打翻了茶盞……”
“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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