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今日早點歇息吧,您的身子要緊..….”
“無妨。”宋長樂終於抬起頭,衝香蘭柔柔一笑,“我繡完這一點就睡。”
香蘭知道勸不動,只得退出去時輕輕關上了房門。
宋長樂知道有人聽著,故意輕嘆一聲。
“夫人今日說這百子圖最忌諱見血,可我偏偏又傷了手...…若是不重繡,不知又要惹出什麼風波來。”
她放下針線,端起已經涼了的明目茶抿了一口,繼續自言自語。
“不過夫人說得對,這百子圖是給侯府子嗣用的,半點馬虎不得。多熬幾夜又何妨?”
窗外,沈昭臨眸光微動。
他想起回府時聽下人議論,說夫人今日去了落花塢,回來後便起了紅疹。
府醫說是秋燥所致,可偏偏是去過落花塢後才...
“侯爺,要進去嗎?”玄奕低聲問。
沈昭臨搖頭,轉身隱入夜色:“回書房。”
屋內,采苓閃身進來,輕聲道。
“姨娘,他們都走了。”
宋長樂放下針線,揉了揉痠痛的脖頸。
“侯爺呢?”
采苓如實彙報。
“侯爺在院外樹上守了約莫半刻鐘,看了您繡花,後來玄奕侍衛來了,兩人便走了。看方向是回書房去了。”
宋長樂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走到窗前望著沈昭臨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侯爺既然來了卻不露面,看來對夫人起疹子的事起了疑心。”
采苓唇線緊抿:“若是侯爺查出是姨娘.…..”
宋長樂胸有成竹。
“查不出,那藥粉遇光發作後就散了,如今早已無跡可尋。況且不止夫人一人起疹,侯爺就算懷疑,也沒有證據。”
她轉身回到繡架前,看著那滴血染紅的嬰孩笑臉,輕聲道。
“侯爺現在關心的,恐怕不是我有沒有動手腳,而是我腹中這個孩子的價值。”
書房內。
沈昭臨端詳著一盤棋局,手中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
“侯爺還在想宋姨娘的事?”玄奕遞上一杯熱茶。
沈昭臨不置可否。
“你覺得她今日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嗎?”
玄奕一愣:“侯爺是說...”
“太巧了。”沈昭臨落下一子,“偏偏我去時,她就扎破了手,還說那些話。”
玄奕思索道。
“可宋姨娘並不知道侯爺會去。依屬下看,她這些日子確實辛苦,臉色都差了許多。”
沈昭臨眸光深沉。
“薛氏突然起疹,又是在去過落花塢之後,你說會不會是宋氏...”
“府醫不是說秋燥所致嗎?”玄奕道,“而且不止夫人,其他姨娘和丫鬟也有類似症狀。”
沈昭臨輕哼一聲。
“正因如此,才更可疑。”
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冊子翻看。
“陛下前日召我入宮,暗示我子嗣單薄。若宋氏這胎是個男孩...”
玄奕恍然大悟:“侯爺是說,陛下在擔心候府後繼無人?”
“候府這幾個月多處於風口浪尖,永寧侯府又是一代單傳。”沈昭臨合上冊子,“陛下本就更青睞已經成家的將領,一個沒有子嗣、沒有軟肋的侯爺,如何讓陛下放心交付兵權?”
他走回窗前,望著落花塢的方向。
“不管宋氏有什麼心思,她腹中的孩子確實來得正是時候。”
玄奕小心問道。
“那侯爺不懷疑宋姨娘對夫人下毒了?”
沈昭臨冷冷道。
“查下去也是一鍋渾水,若她真有這個本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倒是我小瞧她了。”
另一邊,宋長樂躺在床榻上,手輕輕撫摸著平平的腹部。
“采苓,你說侯爺現在在想什麼?”她忽然問。
采苓正在整理床帳,聞言想了想。
“侯爺大概在猜姨娘是不是故意讓他看到您辛苦繡花的模樣。”
宋長樂輕笑。
“不錯。他生性多疑,必定覺得我是做戲。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會想,我若真有本事對夫人下手,又怎會讓他看出我在做戲?”
采苓聽得雲裡霧裡。
“姨娘,奴婢不明白...”
宋長樂閉上眼睛。
“這叫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侯爺現在的困惑,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她翻了個身,聲音漸低。
“今日雖說隔著些距離,但侯爺武藝高深,你會武一事不知能藏多久。你的來處可要清清白白,經得起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