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蘭林東苑佛堂內,線香青煙嫋嫋,供案上的長明燈靜靜燃著。
薛明珠歪坐在蒲團上,膝蓋早挪成了舒服的盤腿姿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沉香木念珠。
《往生咒》的誦唸聲斷斷續續,她倦怠地瞥了眼那盞長明燈。
火光幽幽,映照著無名的牌位。
橫豎那孽種也聽不見,幾個音節便索性化作了呵欠。
念珠突然在指尖打了個滑。
薛明珠耳尖微動,捕捉到門外窸窣的腳步聲。
她立刻將腰背挺得筆直,誦經聲陡然拔高了三度:“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夫人,該用膳了。”
趙嬤嬤拎著食盒輕手輕腳地進來,聲音壓得極低。
薛明珠鬆懈了身子,食盒揭開,只見食盒中擺著一碗清可見底的米湯,兩片發黃的菜葉飄在上面。
“又是這些?”她眉眼發冷,怒火騰起。
趙嬤嬤嘆了口氣:“這還是老奴使了銀子打點過的,老奴打聽過了,御膳房說這是惠昭儀特意吩咐的......”
“溫芷柔!”薛明珠猛地將佛珠砸在地上,檀木珠子四散滾落,“她這是要活活餓死我!”
趙嬤嬤連忙撿起佛珠,壓低聲音勸慰。
“夫人息怒,老奴已經傳信給老爺了。老爺定會想辦法......”
薛明珠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父親怎麼說?”
趙嬤嬤神色閃爍,低聲道:“老爺說讓夫人暫且忍耐,他正在聯絡朝中同僚上摺子求情......”
薛明珠眼中剛亮起的光又暗淡了三分。
她太瞭解父親了。
這般含糊其辭,分明是不願為她得罪皇帝。
“呵......”
她冷笑一聲,接過那碗米湯,一飲而盡。
“明日一早宮門開了,你先回府一趟。”
薛明珠放下碗,聲音冷靜得可怕。
“讓青柳去軍營給侯爺報信,就說......”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就說我知錯了,請他看在夫妻情分上,救我這一次。”
趙嬤嬤連連點頭:“老奴明白。夫人放心,侯爺不會不管您的。”
薛明珠疲憊地閉上眼,揮了揮手。
“去吧,我累了。”
趙嬤嬤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躬身退下。
次日清晨,宮門剛開,趙嬤嬤就匆匆趕回永寧侯府。
她直奔下人房,卻見青柳房門緊閉,怎麼敲都沒人應。
“這丫頭,跑哪兒去了?”
趙嬤嬤皺眉,正要離開,卻見青柳從前院回來,手裡攥著一把銅鎖,正低頭擺弄鎖釦。
“青柳!”趙嬤嬤厲聲喝道,“夫人命我回來傳話,你怎的這般怠慢?”
青柳身子一顫,銅鎖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她慌忙彎腰去撿,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手腕上的淤青。
趙嬤嬤眼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這是怎麼回事?”
青柳慌忙抽回手,將袖口拉好。
“沒什麼……昨夜起夜磕到了門框……”
趙嬤嬤不耐煩地擺擺手。
“行了,夫人有令,讓你即刻去軍營找侯爺求救。”
青柳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夫人她......還好嗎?”
趙嬤嬤愁眉不展:“能好到哪兒去?佛堂陰冷,又只能吃些清湯寡水......”
她說著,突然壓低聲音。
“你見了侯爺,就說夫人已經知錯了,請他看在夫妻情分上,救夫人這一回。”
青柳福了福身,匆匆離去。
趙嬤嬤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她搖搖頭,正要回自己住處收拾些東西帶回宮,卻見兒子趙四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
“娘!”趙四搓著手,一臉討好,“兒子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趙嬤嬤撇了一眼他包起來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
“又賭輸了?你什麼時候才能讓為娘省省心!那些要債的怎麼就沒打死你去!”
趙四連連擺手,臉上乖巧的不行。
“不是不是!兒子是想......想成家了。”
實際上,他昨夜醒後確實罵罵咧咧去了如意坊,本想翻本,誰知手氣背得出奇,又欠了賭坊五十兩。
趙嬤嬤一愣,隨即喜上眉梢。
“喲,我兒終於懂事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趙四嘿嘿一笑,內心琢磨著。
若能娶到青柳,不但能解眼前燃眉之急,日後更是人財兩得。
他搓了搓手,壓低聲音道:“就是......青柳姑娘。”
趙嬤嬤臉色一變,一把揪住兒子的耳朵。
“什麼!你瘋了?那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將來是要放出去做管事的!你也配打她的主意?”
趙四疼得齜牙咧嘴。
“娘,輕點!兒子是真心喜歡青柳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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