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趙嬤嬤手上力道更重,“你那些齷齪心思當我不知道?青柳心氣高,連府裡管事的兒子都看不上,會看上你這個賭鬼?”
她鬆開手,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兒子的腦門。
“夫人待青柳與旁的丫鬟不同,輪得到你個不成氣的在這肖想,看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趙四揉著通紅的耳朵,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娘,您就幫兒子這一回......”
“滾!”趙嬤嬤沒好氣的一腳踹在他腿上,“再敢打青柳的主意,老孃打斷你的腿!”
她氣沖沖地轉身就走,心中卻隱隱不安。
兒子突然對青柳這般上心,還有青柳那身上的淤青,莫非......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青柳攥著銅鎖的手指節發白,她貼著牆根快步穿過迴廊,趙嬤嬤方才那番話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夫人待青柳與旁的丫鬟不同……看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再敢打青柳的主意,老孃打斷你的腿!”
她咬緊下唇,腳步更快了幾分。
趙嬤嬤雖是在罵兒子,話裡話外卻透著對她的維護。
夫人待她確實恩重如山,可昨夜若非側夫人相救……
青柳猛地甩了甩頭,將雜念壓下。
眼下最要緊的是完成夫人的囑託,去找侯爺求救。
轉過一道月亮門,前院的影壁已遙遙在望。
青柳鬆了口氣,正欲加快腳步,斜刺裡卻突然伸出一條手臂攔住了去路。
“青柳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啊?”
趙四陰魂不散地從假山後轉出來,頭上還纏著昨晚采苓打出的傷布,臉上卻堆著令人作嘔的假笑。
青柳心頭一緊,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上了冰冷的石牆。
“奉夫人之命出府辦事。”她強自鎮定,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讓開。”
趙四不但沒讓,反而逼近一步,身上那股混雜著酒氣的汗臭味燻得青柳幾欲作嘔。
“這麼急?”他眯起那雙渾濁的眼睛,“昨夜的事,妹妹還沒給我個交代呢。”
青柳強做鎮定,冷眼看他。
“趙四,你膽敢攔夫人派出的差事?若誤了夫人的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這話果然讓趙四神色一滯,但轉瞬又換上那副無賴嘴臉。
“妹妹言重了。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他壓低聲音,帶著威脅,“昨晚那個多管閒事的賤婢……”
“住口!”青柳厲聲打斷,餘光瞥見不遠處有護衛巡邏,立刻抬高聲音,“趙四!你敢對夫人不敬?”
這一聲果然引來了護衛的注意。
兩名佩刀護衛朝這邊走來,趙四臉色一變,連忙退開兩步,臉上堆起諂笑。
“誤會誤會,我哪敢啊……”
青柳抓住機會,快步走向護衛。
“二位大哥,夫人命我即刻出府辦事,趙四卻在此阻攔,還請二位做個見證。”
護衛對視一眼。
府中誰不知青柳是夫人心腹?
其中年長些的護衛立刻板起臉。
“趙四,你好大的膽子!”
另一個更是直接抽了刀。
“趙四,你再胡攪蠻纏,別怪我們不客氣!”
趙四見勢不妙,只得悻悻退開,嘴上卻不饒人:“青柳妹妹,咱們來日方長……”
青柳不等他說完,快步走向府門。
踏出門檻時,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趙四陰毒如蛇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毅然決然朝著城郊軍營的方向疾步而去。
身後,趙四的身影隱在門洞陰影裡,死死盯著她遠去的背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賤人,咱們走著瞧……”
落花塢,內室。
一盆新送來的山茶擱在案頭,宋長樂指尖撫過那殷紅的花瓣,觸感厚實冷豔。
這是管花房的婆子巴巴送來的,說是“夫人不在,這稀罕物合該給側夫人賞玩”。
采苓匆匆進來,壓低聲音道。
“主子,青柳已經出府了,趙四在門口攔她,差點鬧起來。”
宋長樂手指一頓,花瓣無聲飄落:“她受傷了嗎?”
“沒有,護衛攔住了趙四,青柳脫身了。”采苓猶豫了一下,“不過……趙四那眼神,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宋長樂盯著花瓣上那道被指甲刮出的淺痕,忽而輕笑一聲。
“他當然不會。”
她轉身走向妝臺,銅鏡裡映出她冷清的眉眼。
“采苓,你親自去盯著趙四。”她聲音很輕,卻清晰堅定,“若他敢對青柳下手,不必等我吩咐,把他那二兩爛肉廢了餵狗。”
采苓一怔,面露不惑。
“主子?”
宋長樂指尖撫過鏡面,鏡中人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要的是青柳倒戈,不是毀了她。”她淡淡道,“同為女子,縱有千般算計,也不該讓他人的終身葬送在這等腌臢事上。”
就像她的終身,早已葬送在復仇的棋局裡。
采苓望著宋長樂的背影,心頭忽地掠過一絲難以名狀的觸動。
“奴婢明白了。”她鄭重應下,轉身退了出去。
屋內重歸寂靜。
宋長樂望著那盆開得正盛的山茶,輕輕閉上眼。
青柳,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