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民路上,馬小染家的麵館外,貼著一張“暫不營業”的告示。
店內,譚傑神情頹喪地坐在長凳上,面前的桌面上擺放著一盆花生米,兩瓶已經見底的啤酒瓶,還有一碗攪拌過的玉米糊糊。
在中間過道的位置,放著一個竹編的搖籃,他和馬小染的孩子正安靜地躺在裡面,側身沉沉地睡著。
不過孩子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花,顯然睡前剛經歷了一場大哭。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推開。
譚傑頭也沒抬,不耐煩地說道:“沒看見外面那張告示嗎?都說了這幾天不營業!”
然而,腳步聲並沒有停下,依舊朝著他的方向傳來。
譚傑滿臉怒氣地抬起頭,看到是陳勝和江北楓,臉上的表情瞬間一滯,趕忙站起身來。
“陳叔,江警官。”
陳勝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搖籃裡的孩子身上後,原本緊繃著的神情立刻緩和了下來。
他壓低聲音問道:“睡著了?”
譚傑輕輕點頭:“剛睡著不久。”
“方便跟我們聊一聊嗎?”
“可以的,我先把孩子抱去廚房,裡面搭了張床板,我和孩子昨晚就在店裡將就了一宿。”
“行。”
譚傑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將孩子安置好。
江北楓看著桌上的空啤酒瓶,此刻才下午,譚傑卻已經喝了這麼多酒。
由於譚傑的家成了兇案現場,民警需要反覆進行勘查,他不得不搬出來住一段時間。
住招待所需要花錢,無奈之下,他只能帶著孩子住進店裡。
譚傑從廚房出來後,聲音沙啞地招呼道:“陳叔,你們要不要吃點什麼?菜都是現成的。”
陳勝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不禁皺起眉頭:“你現在這狀態能聊嗎?要是不行,我們明天再來?”
譚傑打了個酒嗝,擺了擺手:“我沒醉。”
“那好。”陳勝說著,在他對面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江北楓則找來一張凳子,坐在他們的側邊。
等譚傑坐下後,陳勝抿了抿嘴唇,神色認真地開口道:“譚傑,我先跟你說幾句心裡話,你能聽進去不?”
“陳叔,您說。”
陳勝端正了一下臉色,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要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一定要撐住,別因為小染的事,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的。
咚咚還小,他可離不開人照顧。
小染的死,我心裡也不好受,她是個好孩子。
我向你保證,我們肯定會抓住兇手,不會讓她白白丟了性命!”
譚傑雙眼佈滿血絲,眼眶通紅,他點了點頭,問道:“陳叔,您覺得兇手是不是三年前那個搶劫犯?”
陳勝擺了擺手:“不是他,那傢伙還在牢裡關著呢。”
“我知道了。”譚傑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低垂著臉,緩緩說道:“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小染死在我眼前的場景,
我……我總覺得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她每天晚上先回家的。
她平時那麼辛苦,又要帶孩子,還得幫我打理店裡的生意,
我……我作為一個男人,真的太對不起她了,陳叔,我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
見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江北楓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別哭,等抓住兇手,你再痛痛快快地哭。
是個男人,就先把這股勁兒憋著。”
“好,好,我憋著。”
譚傑深吸一口氣,將喉嚨裡的粘液嚥進肚裡,隨後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江北楓看向陳勝,陳勝朝他點了點頭。
於是,江北楓開啟筆記本放在桌上,擰開鋼筆筆蓋。
“我問,你答,我們再給你做一次筆錄。”
譚傑點頭示意明白。
“6月10號凌晨,你是幾點鐘關的店門?”
“凌晨三點。”
“你平時也都是這個時間打烊嗎?”
“不一定,要是沒客人的話,可能會更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