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刀歪著脖子打量眼前少年。
這凡人倒是有趣得緊，分明怕得指節發白，劍尖卻穩如老松。
忽然咧嘴一笑，袖口裡滾出團泥丸大小的火球，慢悠悠飄向小龍面門。
火苗映得小龍瞳孔收縮，汗珠順著鼻樑滑落。
他記得師父說過仙家火術遇風則漲。
劍鋒倏地斜挑，貼著火球邊緣輕顫三下，竟是借巧勁將其引向道旁水缸。
“轟！”
水霧蒸騰間，馬三刀的笑聲像砂紙摩擦青磚，難聽至極，“小耗子挺機靈。”
馬三刀故意放慢掐訣速度，以一股玩弄的心態，看著少年狼狽地翻滾躲避土刺。
那些地刺總在最後一瞬破土，堪堪擦著衣角劃過。
不過他這種行為其實並不是延長小龍的性命，而是延長他自己的，畢竟陸遠在一旁盯著呢，馬三刀下死手的時候就是他自己的死期。
小龍的粗布腰帶突然被無形之力扯住，整個人被倒吊著懸在半空。
馬三刀踱著方步繞圈，指尖青光時隱時現，“聽說你們武者講究個氣節？”
並指戳向少年丹田，“老子偏要廢了。”
小龍一驚，劍光乍起，斷成半截的腰帶飄落在地，藉著下墜之勢反撲。
這一劍毫無章法，卻快得超出凡人極限，馬三刀偏頭避讓時，劍鋒已削斷他幾縷灰髮。
“你找死！”
馬三刀不再玩弄，煉氣後期的真正威壓轟然降臨，小龍如陷泥潭。
眼看著對方掌心凝聚起墨綠色光團，死亡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那些年讓他挑水的無底木桶，劈柴時要求每道紋路對齊的苛責，盛夏裡逼他在烈日下站樁的狠心。
“鐺！”
劍身應聲而斷，但那股腐臭竟消散大半。
小龍看著手中殘劍，方才生死關頭，不自覺的全力一揮，劍鋒似乎出現了一股玄妙意志。
自己好像領悟到了什麼，若是再給自己一息時間，這種感覺一定可以明晰。
可惜那剩餘的墨綠色光團還是徑直靠近小龍。
其實，剛剛小龍那一下子，把馬三刀也是嚇了一跳，一瞬間的死亡威脅，他以為會把自己玩完呢。
可惜凡人終究是凡人，最後還是不會有什麼意外，你還是要死！
小龍竟然在生死之間感受了一絲劍道意志。
可能小龍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卻被陸遠清晰的感覺到。
頓時一股明悟的感覺湧入陸遠的神識，大衍決第四層的瓶頸去了三分之一。
原來這就是明悟啊。
“玩夠了嗎？”
陸遠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馬三刀還保持著撲殺的姿勢，整個人卻已凝成琥珀裡的蟲豸。
一粒火星從陸遠指尖彈出，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熱得扭曲。
那火星觸到馬三刀衣角的瞬間，修士的皮肉如同宣紙遇火，從指尖開始寸寸化作飛灰。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只剩兩顆眼珠在灰燼裡滾了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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