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的手指,在名冊上點了點,道:“他沈逸昭就算有尚方寶劍,還能把天捅個窟窿不成?”
三皇子突然笑了,那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像是一條發現獵物的毒蛇。
“林大人說得對,既然捅不破天……”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拇指在喉間一劃。
“那就讓他,永遠留在江北好了。”
趙翰文倒吸一口涼氣,袖中的手微微發抖:“殿下是說……”
“寫信給張知府。”三皇子從懷中,取出一枚私印。
此印象牙質地,頂端雕刻著一隻,展翅的雄鷹。
他將印在燭火上烤了烤,蠟油滴落在掌心,也渾然不覺。
“就說本王很失望,但如果他能將功補過……”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道:“太子的位置空著,總要有人坐。”
周明遠會意,立即取出隨身攜帶的筆墨。
硯臺裡的墨早已乾涸,他吐了口唾沫,用指尖攪了攪,就著這簡陋的條件,開始記錄。
三皇子口述,他記錄,字跡潦草,卻殺氣騰騰:
“張兄臺鑑:今有太醫院沈逸昭,奉旨賑災,此人奸猾狡詐,恐壞江北大局。”
“望兄早作安排,務必令其有去無回。”
“事成之後,本王必不忘兄之功……”
寫完後,三皇子親自用私印,在信尾蓋了個鮮紅的印記。
在燭光下,那隻展翅的雄鷹,栩栩如生,爪下踩著一條扭曲的小蛇。
“派‘影子’送去。”他將信遞給周明遠,指尖在“有去無回”,四個字上重重一點。
“務必親手交到張知府手上。“
林如海猶豫道:“殿下,此事若被陛下知曉……”
“誰會知道?”三皇子冷笑,從袖中取出一把象牙柄的小刀,輕輕颳著指甲。
“一個太醫死在災區,再正常不過。”
“到時候,父皇還得另派欽差,就該輪到本王的人了。”
想到這,三皇子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
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身著太子服飾,站在太和殿前,接受百官朝拜的場景。
至於沈逸昭?
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罷了。
江北那些官員的手段,足夠讓他死上十次。
餓死的災民,發黴的糧食,暴動的民夫……
哪一樣不能要了他的命?
“殿下高明!”趙翰文適時的拍馬屁,皺紋裡都堆滿了諂媚。
“等沈逸昭一死,陛下別無選擇,只能派三殿下前去收拾殘局。”
“到時候殿下力挽狂瀾,太子之位……”
三皇子抬手,制止他說下去,但眼中的得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他整了整衣冠,將私印收回懷中,道:“記住,今日我們從未見過面。”
眾人會意。
然後一個接一個的,悄悄溜出耳房。
趙翰文走在最後,還不忘用袖子抹去,地上的腳印。
三皇子最後一個離開。
他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衣冠,又恢復了那副,溫文爾雅的皇子模樣。
只是嘴角那抹冷笑,暴露了內心的狠毒。